她當然知道這封信一旦寫下寄出去,那她回紀府後,夫人一定不會放過她。
可她如果真的替夫人監視五公子的一舉一動,把五公子每日做的事,事無巨細全部寫下來寄給夫人,那她就會有好結果嗎?五公子難道就會放過她嗎?
木槿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五公子這麼多天一直沒有任何動作,沒有發落和處置她,甚至還帶著她一起來了別山,只是一直故意冷著她,難道不是在等著看她接下來的表現,然後再根據她的表現確定最終對她的處置?
橫豎都是死,不如遵從自己良心的選擇。
她已經做出了她心中最正確的選擇,剩下的交給天意。
她面上並無過多的表情,只是十分堅定地說:「奴婢想好了。」
少女跪在地上,身形單薄,身板卻跪得筆直。
身如蒲柳,心似磐石。
「好,」紀玄吩咐道,「你去書房取紙筆來,現在就寫。」
紀玄之前見過她翻看她祖父留下的圖紙與手記,知道她是個識字的。
木槿起身,去隔壁的書房取了紙筆過來。
木槿把信紙放在桌面上,站在桌子跟前提筆寫字,飽沾墨汁被染得烏黑的狼毫從信紙上絲滑地划過,寫下一串風清骨秀的小字。
紀玄站在一旁看著木槿的字跡,忽然說了句,「你這字寫得倒是不錯。」
時下識字的人很少,即便是像紀家這樣的大戶人家家裡,識字的丫鬟小廝也是少之又少,能寫出木槿這樣一手還算不錯的字的丫鬟,更是沒有一人。
木槿最開始是祠堂的灑掃丫鬟,後來一直在擷芳院當二等丫鬟。
她哪裡會像他身邊的貼身小廝阿吉這樣,有機會獲得主子特允的讀書識字的殊榮?
那麼,她識字,且能寫出一手不錯的字,只能是在入紀府以前學的。
紀玄忽然有點好奇她家以前是做什麼的了。
木槿還以為五公子的目光一直落在信紙上,是對她寫的內容不滿意,沒成想,是這字吸引了五公子的注意。
木槿鬆了一口氣,不是對她寫的內容不滿意就好。
她的的確確是按照五公子要求的那樣寫的,但是她還是會擔心,畢竟,五公子是那麼挑剔的性格,太有可能會對她的措辭和語句方面有所不滿了。
紀玄忽然問:「你在入紀府以前,家裡是做什麼的?」
木槿愣了一下,回答道:「我外祖父是個制秤的,父親是個秀才。」
紀玄心道,怪不得她一直琢磨著制秤,心心念念那些木棍子,幾乎走哪兒帶哪兒。原來,家裡就是做這個的。
「那你的字是你父親教的?」
聽到木槿說自己的父親是個秀才,紀玄自然而然會這樣認為。
可惜,他想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