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沒有接著說下去。
你想要做出微笑的表情,卻連撐起嘴角弧度的動作都做不到,肩膀處完全被貫穿的傷口又開始火辣辣的痛起來,連心臟都開始揪著疼。
「他說……他很高興。」
他高興什麼?還能再看到往日的朋友嗎?還是因為再一次和曾經的朋友見面不是在刀刃相見的場景上?
你想起很多。
田野里少年朗朗的笑聲,那隻被抓起來呱呱叫的青蛙,你摔進泥土時撞起的無數細小塵埃。
都在漫長的時間裡被攪成粉碎,只剩下漸離漸遠的幾道影子。
「……」
五條悟垂下潔白的睫毛,接近透明的藍色瞳仁湖水一般泛著粼粼的微光,那麼哀傷,卻靜默著不語。
「……他是惡人,對麼?」
你執拗的想知道一個答案——可你想問的是這個嗎?你想知道什麼答案?……你不知道,胸口的悶痛讓你喘不過氣來,像是溺死的魚,但魚不可能溺死,所以這份悶痛也顯得格外可笑。
他是惡人,不必五條悟說,你也知道。
五條悟望著你,金色的光映在他粼粼的眼底,將那種沉重的哀傷襯的更透徹,像是水霧忽起,又像是只是你的幻覺。
「……他曾經是個很好的人。」
他這樣說。
特級詛咒師——夏油傑,曾經是個不折不扣的英雄。
眼淚再一次不聽話的滾了下來,但你沒有哽咽出聲,只是睜著眼,任由淚水滑到下巴,落到頸間,冰冷而醒神。
你怔怔的盯了五條悟一會。
他和少年時也不一樣了,那種不可一世的狂妄終究是隨著時間被磨去了稜角,人情味和並不太靠譜的道德觀在五條悟身上松松垮垮的攏成一個框架,儘管不結實,並且如果主人稍微鬧騰一下就會散架,但沒有重量的愛讓他主動接受了這種束縛。
「你們往前走……不要再回頭。」
你閉了閉眼,又重新睜開。
他依舊那麼清晰的坐在你的床邊,蓬鬆的白髮有點亂,似乎有兩天沒有打理了,薄薄的眼瞼下有輕微的薄青色——想來也是,你是昏睡過去了,但是咒術界那些爛攤子總要有人去收拾的,他這兩天大概連休息的機會都沒有。
撐在床上的手不自覺的蜷縮了一下,你靜默了一會,然後慢慢微笑起來。
「現在情況怎麼樣?」
突兀又生硬的轉移了話題,五條悟的神情頓了一下,藍眼睛半垂下望著你,但沒有發出疑問,只是順著你往下回答:「還有不少亂七八糟的事……不過你好好休息就是了,其他的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