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監獄如此垃圾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不能在未經患有精神病的本人許可的情況下,強制對其實施醫學治療。雖然似乎是顧及囚犯人權的考量,但對先關進來的人來說,非常麻煩。就因為這個規矩,導致他被迫和這些根本沒怎麼接受治療的犯人共處一室,甚至不得不和岩谷這種人睡一間房。
每天都待在這種地方,沒病也得逼出精神病來——古澤很想大聲控訴,但畢竟自己就是以患有精神病為由得以從輕處罰的,也沒什麼資格抱怨。
早上七點二十五分,早餐。
混合了四成大麥的米飯和煎蛋以及泡菜,配飯佐料和放了蔥的湯汁。也不知道算不算健康,反正全都口味淡到讓人懷疑在吃醫院食堂。古澤心裡盤算,等出去了,首先要去吃頓重口味的飯。說醫療監獄照顧到囚犯的健康,聽上去倒是好聽,實際上卻勾起了他對花花世界的鄉愁。
不過因為食物卡路里很低,吃了不會發胖,這算監獄食堂為數不多的優點。古澤住進來以後,已經成功減重五公斤。健康的作息,適度的運動,以及低卡路里的食物,精神方面另當別論,就健康層面來講還是很有益處的。古澤甚至在想,要是出去以後閒得沒事做,不如寫本書,就叫《你也可以實踐起來的監獄減肥》。
不過吃早飯時也有很煩人的事。或許是心智退化成了幼兒,總有人吃飯像狗啃食,吃得到處都是。飯點就該安安靜靜吃飯,卻有人不停自言自語,嘟囔著諸如「我討厭雞蛋」「紅味噌更好」之類的廢話,還有人把配飯佐料全倒進湯里。每每看到、聽到這些,古澤都怒火中燒,於是他決定視而不見,只可惜沒法做到充耳不聞。
古澤忍耐著各種噪聲默默動著筷子,突然有飛沫濺到了他的右臉。他轉過頭去,只見坐在一旁的四五六零號濱田正用手指戳湯玩。
「嘿嘿嘿嘿嘿。」
大概是覺得自己的惡作劇被人看到了,濱田有點不好意思地對古澤笑。古澤很想揍他,但自制力阻止了他。他現在的人設是:原本患有精神障礙,但經過集體生活和有效治療,病情得到了緩解,要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挑事,那迄今為止的辛苦就都要打水漂了。
早上七點五十分,離開房間。古澤一行人朝第二作業療法中心走去。
進監獄後,首先是在單人間等待病情穩定,然後進入生活療法中心。生活療法中心會播放音樂,讓囚犯做些負荷很輕的工作,環境也最舒適。每周一、三、四、五下午一點開始,還有一個小時的卡拉OK、套圈兒、打保齡球、畫畫時間。這些娛樂活動能被批准,是出於其維持精神障礙患者內心平靜的名義。
如果病情得到進一步穩定,就會進入第一作業療法中心,而後是第二作業療法中心。越往上,工作內容自然也越接近普通監獄。這裡的工作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看作職業訓練。
上午八點,開始工作。
畢竟是一座醫療監獄,這裡不會有使用加工車床、鑽孔機、電鋸等工具的工作。古澤被分配到的是西洋蘭花培植。從播種到育成的整整一年裡,他都在親近土壤和草木。儘管古澤覺得,提出這個方案,認為多看花能淨化升華人類感情的人未免太不懂人心,但的確也有滿含深情盯著花瓣的犯人,所以或許那人也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