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熙任憑陸離背著她,看著陸離不屈不撓地朝馬路一點點靠近,忽然笑了:「是啊,我真矯情,我自己都被自己噁心了。」她平靜地伏在陸離背上,再無話語。
如若意志能夠戰勝苦難,那世上本不該存在苦難。一陣料峭寒風襲過,陸離腳下一軟,帶著朱熙直接摔倒在雪地上。他仿佛一個繃緊的氣球突然泄了氣,雙手雙腳再也使不上力氣,連翻身都做不到。
他無厘頭地想,鐵人三項根本不夠鐵,把人放在這種極端天氣里負重徒步兩小時,能夠堅持不倒下的人才叫鐵人呢。
他感覺得到朱熙爬向他:「你沒事吧?」
朱熙答非所問:「你這邊暖和點。」說著爬到他身邊,窩成一團:「這下真的死定了。你說我們能躺多久?」
「不知道,十分鐘?」
「我覺得五分鐘都夠嗆。」陸離自嘲一笑,嘴唇已經發紫了,難看得很,「如果我們的屍體被發現,他們會不會覺得我們是弱智?放著好端端的小屋不住,跑到外面來送死?」
朱熙看著他發紫的嘴唇,眸光閃動,僵硬地吻住他:「再來一次吧,在這冰天雪地中。」
你可真浪漫。陸離這次連揶揄的力氣也沒用了,嗓子裡像是結了冰,再也擠不出一句話了。寒冷從他的四肢爬上了他的身軀,從末端延伸向了心臟,他不是第一次這麼接近死亡了,但他還是不習慣這種悚然的感覺。
朱熙也沒有動靜了。
雪花飄落落,世界安靜靜。好似一切的終點。
第23章 狗拉雪橇
最浪漫莫過於未知,最恐懼也莫過於未知,二者在「死亡」上達成統一。歌者頌它以瑰麗的冒險,凡人惡它以可憎的終結。
如果能讓他選,不會選擇死亡,他會選擇恬不知恥地賴活著,和他愛的人,及愛他的人。或許冒險外出本就是一場豪賭,也許那條馬路外五百米便是村落,也許那條馬路盡頭只不過是一條斷橋,很可惜,他終究沒有堅持到見到豪賭的結局。
體溫下降,意識也越來越模糊,強烈的困意襲來,好像一瞬回到了孩提時姐姐的身邊,依偎著她,進入夢鄉。他模糊看到了天堂上飛下來幾道身影,不是天使,是狗拉雪橇,是哈士奇還是阿拉斯加?他不知道,他只認得這兩種雪橇犬。陸離竭力咧開嘴笑,他想告訴朱熙,真的是狗拉著雪橇誒。
*
滴答。滴答。滴答。
陸離猛地睜開眼,第一眼便看到吊瓶里不斷滴落的葡萄糖水。人類文明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刺激得他鼻子發酸,他動了動身,肩膀一陣酸痛,低頭一看,肩膀處被裹上了紗布,那是他之前被狼所傷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