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是我爸爸!你從來沒有陪我過過一次生日!你根本不算一個合格的爸爸!」
那是裴煦第一次被打。
花瓶砸在他身上,脆片擦過額角,血液流進眼睛裡的時候,裴煦感覺到心裡徹底坍塌成了廢墟。
他有一瞬間的恍然,痛苦地頓悟原來坍塌的是一直以來的「親情」偽裝。
從前裴煦望不到砌起的高牆那一頭是什麼,只以為那是自己辛福生活的保障,而這一刻,裴煦才在滿地狼藉中透過被鮮血染紅的瞳孔看到。
圍牆的那一頭是血肉模糊的他自己。
他像是在照鏡子,那一頭是被命運既定悲慘的他,這一頭是因為不慎發生真相提早崩潰的真實的他。
裴煦暈倒在裴尚川的書房裡。
在醒來時,他發現自己一個人躺在醫院裡。
那天是他七歲的生日。
頭上縫的六針紀念了這一天。
唯一收到的生日禮物是回到學校後賀聞冬忍痛割愛送出的一輛新款賽車模型。
而他的「爸爸媽媽」拋下了他,飛去M國陪親兒子過了生日。
裴煦之後花了漫長的時間慢慢地查著一切,知道了有一個和他一樣大的男孩才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兒子,因為小時候被綁架過而被心有餘悸的父母送往國外,為了掩人耳目,裴尚川夫妻才又找到了一個一樣大的孩子——裴煦——養在家裡。
他被訓練成乖順聽話的性格,什麼事都只知道聽爸媽的,接受的教育自始至終都是為了裴松沅回國作準備。
裴煦就像是裴松沅的保護盾。
「如果你有弟弟,一定要保護他,要把他看得比自己還要重要。爸爸媽媽喜歡勇敢的孩子」諸如此類的話裴煦不止聽過一次。
一開始裴煦只以為爸媽準備要二胎,小小的孩子一臉認真,說自己一定會保護好弟弟妹妹。
可後來他才明白,那不過是一種漫長而殘忍的精神洗腦。
原來他們從小讓自己練跆拳道和武術也並不是培養他,而是希望他以後如果在遇到綁架的時候,不要死得太快。
不然他們會很難處理。
裴煦有時候在想,難道這幾年爸爸媽媽真的對他沒有感情嗎?
直到有一次他不小心看到了洛敏蘭落在沙發上的相冊,他第一次看到了那個讓裴尚川夫婦屢次飛出國去陪伴的男孩,幸福得讓裴煦羨慕。
而他只是隔著三米的距離多看了兩眼那相冊,就被洛敏蘭失控地推倒在地上,肋骨處磕得青紫。
裴煦心漸漸麻木下來,徹底從妄圖麻痹自己的虛幻進入了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