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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正在閒談,忽聽府署頭門口通的一聲炮響,連著那大堂上更鼓,便咚咚咚敲將起來。各人回房吃了晚飯,打點安睡。我怕睡早了不能成夢,就將行李中零星各件逐一點查,還有許多記下的新聞,是預備將來做社會怪歷史的資料,也匯做一處。猛聽得腳步聲音,我再看時,那位書啟老夫子笑嘻嘻的,手裡捧著一張白紙,早立在我面前,向我說道:「小翁,我們今天談的兔子實在不少,這是我從前在淮安清河縣辦帳房的時候一件笑話,今日無意中檢了出來,倒是個絕好的滿洲人喜歡交接兔子的一張紀念品。」我接過在燈下一看,見是一張舊諭條,上面還蓋著內號戳記。日期底下又印著一方小長方的圖章,是「漕臣過目」四個篆書。我心中要想說那漕臣不就是漕台嗎?這不過是一張上司衙門發下來的便條罷了,有何稀罕,也值得如許大驚小怪的?再看那條上寫的是:諭清河辦差家丁知悉:著即立刻封備頭號三道艙官船一隻,人夫四十名,限來日黎明齊集大碼頭伺候,本部堂官眷南下公幹,勿延!著即將此諭由三百里排遞下站,沿途經過各州縣,一體備接,切速毋違!特諭。某月日漕署發。我看完了,對那書啟道:「這是一張漕帥要差的例條罷了!與我們說的兔子有何影響?你將他當作寶貨般的古董收著,是個甚麼意思?還說是一張滿洲人喜歡交接兔子的紀念品,就更屬令人費解了!」那書啟笑道:「上司要差是一件常行的事,本不足為異。但是我鬍鬚過白了,從未見有照這樣齷齪差辦過第二次。一個堂堂督撫的女公子跟著戲子逃跑,要首縣辦供給,已是破題兒頭一遭;還要倚著老子的威勢,把國家設的驛馬不心疼,替他排遞姦夫淫婦沿途捲地皮的先聲,這種不顧體面,敢作敢為,除卻他們煌煌華冑做得出,我們漢人家的子弟,莫說是個未出閨門的幼女,就是中舉中翰林的公子們,也未必敢於如此哩!」

我說:「你說了一大起沒頭沒腦的話,囫圇吞棗,我一句都聽不懂。你要說就得說明白了,也讓我見識見識外面的怪現象。」那位書啟道:「我晚癮尚未過足,我房裡有的是好茶,是預備寒夜客來用的,你何不鎖了房門,同我過去,作長夜之談何如?」我道:「這是最合我的宗旨,我時常一個人看書,還看到天亮呢!何況有人陪著,又有笑話聽,省得我新搬移的地方睡不著,倒反惹出一肚皮愁悶,令人難受。房門也用不著鎖,我也沒有多銀錢,怕甚麼呢!」當時就帶好了門,隨那書啟老夫子兩人走了過去。

原來就在西花廳戲台旁邊一間小耳房,地方雖不寬大,卻也裱糊得雪白乾淨,房裡位置楚楚。那牀上陳設了一副鴉片菸具,桌上放著一個紅泥火爐,燒了一爐活潑潑的火,煎得那壺茶,猶如翻江攪海的一般滾透。再朝書案上一看,亂七八糟的堆著一大堆信札,我就隨手抽了一張看去,原來是致山東紳縉的一件書信稿,上面有一行添在旁邊的字,我認得是我年伯的筆跡:聞貴省有起義民,習拳講武,一經降神,則鋒鏑不能傷其身,槍炮不足致其命。昔黃帝征蚩尤,大禹鎖水怪,均以神道濟人力之不足,載在史書,似非虛妄可比。目今異族為害,屢肆憑凌,正賴此等義民。驅孽除妖,在斯一舉。某當致函東撫,囑其保護,乞足下將其神異處略示一二,以新鄙人耳目為禱。我當下對那書啟問道:「這封信稿上所說山東習拳的義民,究竟是起甚麼人?據他信上的語意看起來,總不離乎妖邪惑世。年伯這麼一位道學君子怎麼也信起異端來呢?依我的愚見,這起人是斷斷靠不住的。你何不諫阻他,莫要發這封信,致被有識者所笑呢!」那位書啟道:「小翁,你沒有看見那一段話是老東親筆添在上面的嗎?這件事我雖未親眼所見,然而從前北省早經就有此等匪徒,自稱神拳太保大師兄,聽見人說,無論八十歲的老頭兒,十二三歲的小孩子,拳神一附上身,就不避鋒火,勇敢直前,那些炮子打在他身上,猶如落下水一般。但亦有驗有不驗的,而且念的咒語,更屬不值一笑。」我忙問他:「是個甚樣的咒語,你可記得麼?」他道:「天門開,地門開,釋迦古佛下凡來,左手攙著孫行者,右手又抱李紅孩子,關公騎下赤兔馬,祝融搖旗把火催,不問耶穌並天主,管教頃刻盡成灰!」我聽了,幾乎笑出淚來:「這成個甚麼咒語!直是幾句秧歌罷了!至於那孫行得更是無稽之談,顯見是不逞之徒,藉故附和,即此已可知他的其餘本領了。我們不必去說他,還是談談我們兔子歷史,比較聽這種野蠻話有點趣味呢!」那書啟便斜臥下去,手裡燒著鴉片煙,口中向我說道:「我上年在清河縣葛冰如那裡辦帳房,有一天已經睡下了,忽然老東叫籤押房的家人送了這麼一件東西來,交代我叫連夜派人去伺候,莫要誤了差,碰上頭的釘子。我接來看了,見上面有漕台內號同那押行的信章,知是件要緊的差事,不敢怠慢,只好重新穿起衣服,喊了差門進來,叫他趕緊著值日頭傳河快封船;一面又招呼廚房備辦酒席;又叫人到上房裡,去請老東的示,送多少程敬同夫馬價;又把稿案爺們喊進來,叫他傳了值日書辦,即刻發了知照下站辦差的排遞。剛忙完了,天已大亮。我鬧了一夜,實在辛苦了,放下頭一直睡到下午三點鐘才醒。聽外面人傳說,甚麼漕台衙門裡出了一起奸拐的案子,老爺院上傳見,到此時還未下來呢!我正要查問這句話,忽地聽見頭門外鑼響,只見老東氣吁吁的怒容滿面,身上公服尚未脫去,走進帳房門,還未等得及伺候的家人上來換衣帽,他就對我嚷說:【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自家庭訓不嚴,平時縱容女孩子同一班京兔子來往,及至鬧出禍來,拐了人跑,反要來責成我替他追捕!我代皇上家辦事,不能替他做保姆,教訓女孩子。這種帷薄不修,虧他有面孔還對著我跺腳呢!】我聽了,趕忙問老東是件甚麼事,說明白了,大家商議著辦,何必如此發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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