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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素蘭正在那裡談得起勁,忽見相幫送了一封火燒三角的信進來,說是客棧里茶房送來把我的。我聽了倒吃了一驚。再接過手看那信面上,確是寫著我的名字,還貼著雙掛號的郵票。我雖未拆開,早已猜著,不是甚麼好消息。當時依我心中的念頭,這封信連拆都不必去拆他,定是我妻子身上甚麼事,最好拿過來付諸一炬,免得看出不好的話來,反添苦惱。無奈素蘭一定不肯,早替我代拆代看了,他還未看了一兩行,就大驚小怪的道:「哦!不好了!姊姊……」說到這裡,又頓住口,對我望了一望。我道:「你說,姊姊怎麼?」素蘭道:「姊姊不怎麼!不過近日偶感時症,服了兩三貼乩方,反覺病勢沉重起來,囑你迅速回里,料理後事。照我看這封信上的話,閃爍得極,多半是凶多吉少的樣子。不是我來勸你,一個人夫妻的情分卻不可以忘卻,你要趕緊的回去望望才好!」

我耳朵里猛聽乩方兩個字,便忙對素蘭問道:「乩方麼,但不知是哪裡壇上發的?」素蘭道:「不是你提我這一句,我倒忘卻了。」說著,便把那封信又翻過身看了一遍,不覺失聲道:「不好了!可被我說到壞時刻上去了。姊姊服的藥,就是那吃死陳六舟的壇上求來的!」我道:「怎麼?陳中丞是被乩方吃死的嗎?你又從何知道的呢?」素蘭笑道:「這句話說起來,要惹人家說是無巧不成書呢!我不怕你笑的話,我自從吃了這碗風流飯就沒有回家過。及至來到上海,那更是一日到夜的沒有閒空了。今年春天,剛巧我母親有病,就一連發幾次信來,催我回去。我也恐怕他年紀太大了,一時死了不得見面,豈不是做兒女的一宗恨事嗎?當下就把堂子裡的事,一應都交給老二,托他代我照料幾天,趁此就回揚州去走一趟。不意我搭的那隻小火輪才到了鈔關城外,早聽見一片人聲嘈雜的聲音。我怕是沿河人家鬧火,趕忙走出艙外一看,見那岸上的人比上海四馬路還多。原來是幾名江都縣的護勇押著個花白鬍鬚的老者,前面還有一個戴纓帽的人,手裡提著一面更鑼,在那裡一頭走著,一頭敲著,猶如耍猴戲的一般。我看了心中甚不明白,當時向船上人探聽,也沒有一個人能知道他是犯的個甚麼罪。後來,我坐轎進城,在路上聽見有幾個書呆子談心,一個說:【豈有此理!這不是其父攘羊,其子證之了麼?】又有一個說道:【豈但是豈有此理呢!簡直是豈有此外了!】我聽了格外的不明白了。又不知道他們說的話是指的這件事,不是指的這件事?難不成那老者做賊,是他兒子告發的麼?或者他還有個父親在堂,做出下流的事來,牽累他去做證見麼」這麼一想不好了,我竟想到胡塗套里去了,索性將他丟過一邊。及至回到家裡,為著我母親的病,一連幾日,衣不解帶,忙得個人天昏地暗的,哪有閒工夫再去問別的事。好在我母親是害的個思兒病,只要見著我的面,再服上兩貼元寶湯,那病也就好了。直至我回上海的那日,在路上偶然向一個同船的揚州人提起這件事,誰知他全知道,就告給我。

「原來揚州有個闊紳衿,就是我所說的那個收徐老虎做門生的陳六大人。他在安徽巡撫任上就喜歡看經念佛,鬧得個撫台衙署一日到夜的和尚道士不離門。後來他屬下有個合肥縣,出了一件奸占民妻,攢毆本夫致命的案子。他當下不問鬧事的是誰,就在該縣通詳上批了一個【徹底根究】。由此開罪巨室,不到一禮拜,就奉到調署順天府尹的電旨,還註明【新撫未到任以前,著該省藩司護理】的字樣。雖然知道是這件事的禍水,究竟君命難違,只得勉強接了順天府尹的印。不到幾日,他就乞休回里。由此更是一味的徜徉山水,迷信神權,每日同一班倚佛穿衣、賴佛吃飯的東西在一處鬼混。又在本城創建了一所呂祖壇。那個押著遊街的老者,就是這呂祖壇上的總經理。因為他善於扶乩,為六舟中丞所賞識,就派了他這個執事。平日公館裡,無論大小人有病,都歸他請乩仙吃藥,竟有造化高醫好了的。

「一日,也是冤家湊巧,陳中丞得了個傷寒症,就叫一名家丁到壇上求藥。那位總經理也不問清病源,意謂年老的人都是氣血雙虧的症候居多,就架起乩筆,在沙盤裡胡裡胡塗的畫了一味獨參湯。公館裡的人也就胡裡胡塗的照方檢藥,煎出來把病人吃下去。你想,傷寒是個何等病,可是能服人參的?所以一下咽,就氣阻神昏,不到半日,早赴閻老五家裡去吃中飯了。當陳中丞未死之先,曾經同六太太談過說:【這呂祖壇上,是我一生的心血所成,經營締造,煞費苦功。倘我有個不測,要想我那兩個兒子照應,恐怕是萬萬做不到的。你可緊記著:千萬在喪費項下,減省一千兩銀子,送到壇上去做永遠得香火之用。】不意這句消息早被個跑上房的小斯傳到總經理耳朵里去。兩個商議著,要想出個主意來騙這筆捐款,後來竟被他想著了。」

「那一日,借著敬吊為名,答訕著走到孝幔里,笑成了一幅老太太的臉,對六太太道:【晚生有句話,要過來稟知】六太太見是乩壇上總經理,不好怠慢,忙叫人拉了一把椅子進來請他坐。他一面嘴裡答應著不敢,一面斜欠著屁股在椅子邊上坐下。用一隻手理著鬍髭說道:【晚生替老太太回,恭喜老大人已經做了本省的都城隍了!】六太太笑道:【老先生,你怎麼知道的?】他又把身子欠了一欠道:【晚生平日承老大人的恩典,實在看得起。如今他老人家雖說歸了天,未免有人神之隔,然而他老人家雖死猶生,一靈不昧,迥非尋常人可比。再加這個呂祖壇又是他老人家心血組織的,正是交通人神的所在。所以昨日特地親自臨壇,,一切言語舉動,比平時待晚生還要好,說了許多陰陽暌隔,不能時常見面的話。又說有甚麼一千兩功德銀子已經同老太太說過了,吩咐晚生改一天進公館裡來領。當時晚生因為感恩無地,已自一個人哭胡塗了。還承老大人的情,說某人你不要難過了,我公事多,不能在這裡多耽擱,還要累你的步,替我到公館裡去走一趟,叫他們明天下午四五句鍾到壇上來,我有話要當面吩咐。老大人寫完了這幾句。那乩便不動了。晚生因此一夜都不睡覺,今天一大早,我趕忙過來,稟知老太太。】說著,他又立起身垂著手請了一個安道:【晚生還要請老太太一聲示,明天是幾點鐘同公館動身,好讓晚生一預備著過來伺候!】老太太聽了,連忙的擋道:【不敢當!不敢當!我們明日自已會來,你老人家請自便。】他又答應了幾個【是】,請了一個安,才退將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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