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馬報到京師,建文帝愈加不悅,因詔群臣廷議。眾臣皆無一言,惟方孝孺奏道:“目今河北師老無功,德州餉道又被燒絕,事勢艱危,大有可憂。向以罷兵之說誘之,既不能行,則當別用。一策以圖之。安可坐視以待禍。”建文帝道:“卿有何策,可試言之。”
方孝孺道:“臣聞燕王,平素最愛次子高煦,及三子高燧。世子高熾,為人質時,嘗為二弟所讒。今世子居守北平,而高煦、高燧隨征在外,正嫌疑之際,何不因其嫌疑,而用計離間之?使燕王信讒,則必疑其子,而趨歸北平矣。俟彼趨歸北平,然後徐圖其後,不又易為力乎?”
建文帝聽了大喜,即命孝孺草詔,賜燕世子,令其背父歸朝,許以燕王之位。遣錦衣衛千戶張安齎賜燕世子,又令張安至北地,故露消息,與人知覺。張安受命而行,既至燕國,遂悄悄進見世子,將朝廷詔書賜與,令其拜受開讀。燕世子正色說道:“在朝廷則大君為重,在家庭則嚴父為尊,尊常細細。尚且父在子不得自專,何況朝廷詔命,為子者焉敢私開!”張安忙說道:“此天子密詔,單賜小殿下,不可使燕大王知之。”燕世子道:“為君可以疏臣,為子焉敢背父?”因命得當將官,將詔書並張安,送赴軍前。張安百般勸誘,世子只是不聽。張安此時不過一人,如何拗得世子過,只得聽其送來。
且說燕王有一個宦官,叫做黃儼,素與三子高燧相好。忽聞得朝廷賜書與世子之信,遂乘此而獻讒言於燕王道:“世子近來與朝廷甚親,往往有密謀相通。今又聞朝廷有秘詔至燕,賜與世子,千歲爺不可不察。”燕王不信道:“世子為人純謹,焉肯背父,而與朝廷交通!”高煦亦譖說道:“黃儼之言非虛。父王若不信,可遣人回國訪問,朝中可曾差人來往,便明白了。”燕王躊躇不決。忽報世子遣官送詔書並齎詔人張安至。
燕王接詔書看了,因嘆息道:“吾父子至親,猶思離間,何況君臣乎!奸臣乘機播弄,安可免也。且建文小子,動以仁義為名,如此詔書,教子不孝,誘臣為奸,是仁乎?是義乎?殊可笑也。”因對張安道:“汝何等狗官,也敢來搖唇弄舌,離間吾父子。本當斬首,姑念非首謀,若竟縱汝還,朝廷亦不知辱。”因命系之於獄。
又想朝廷用計離間我父子,不勝憤怒,遂命邱福、朱能、房寬、張信、李遠、陳文一班將士,各率靖難師,分路南伐。眾將領命,一時齊發,聲勢之盛,遠近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