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還有鍋,一齊冒著熱氣,這是蒸得的饅頭,一屜摞著一屜,很高很高的,起碼也有幾百口子人吃飯呀!拿來了大碗,一摞一摞足有十幾摞。還有大個的筷子籠。再往旁邊有個柱子,柱子上有個鑷頭釘,鑷頭釘上掛著一面鑼。
那個大師傅也就三十多歲,腰間圍著白圍裙,很乾淨。西面房站著一個人,三十來歲,刀條一張臉,穿著長衫,這可能是個小頭目,他跟大師傅說話:“靳師傅。”大師傅答應:“哎,劉三頭兒。”“我看這時光可差不離兒了,如果這肉要是燉好了,咱們就敲鑼,讓兄弟們都回來吃飯吧。今天是大初二,讓兄弟們回來吃犒勞哇。”這位大師傅姓靳,叫靳國。“噢,好的。那您就敲鑼吧。”“哎,謝謝靳師傅!”鑼聲一響,從山上四面八方的小道上下來了不少的人,都奔這山場來了,敢情今天是九月初二,人家這位劉三爺敲完鑼,在這兒一站就不管事了。眾工友來了之後,都忙著洗臉、漱口。然後每人拿著一個大空碗,拿著筷子,伸手掐起四五個饅頭,站在鍋台前說上一句:“靳師傅,給我來碗肉。”要說這牛肉給的不少,可靳師傅的大勺盛兩勺才能把這大瓷碗盛滿。看來有規矩,每人一碗肉,饅頭管夠。就看這些人在長條石頭桌上,兩邊的石頭墩上,愛坐哪兒坐哪,坐下就吃,一人一碗。傻小子在一旁看著,心想:這夥人是幹什麼的?為什麼要舍肉呢?也可能是誰家賣的,賣的怎麼又沒人給錢呀?傻小子琢磨了半天,最後決定了,一定是施捨的。我也去,也來一碗肉吃。傻小子於恆確實也是餓了,淨往好處想。
原來這地方叫懶龍溝,這有一片場,開出窯來做灰,有三百多夥計。每到初二、十六吃犒勞,也就是吃燉牛肉,平時吃不上,那麼這筆錢打哪兒來呀?三百多號工人,大傢伙均攤,拿出這筆錢吃犒勞。傻小子於恆湊合湊合過去了,人家拿筷子,他也拿筷子,人家拿饅頭,他也掐五六個饅頭,人家拿碗,他也拿了個大碗,低著腦袋排在那裡,排到他那兒了,他說:“給我來一碗!”靳師傅看了看於恆說:“哎,你是哪位頭兒介紹來的?668我怎麼看著眼生呀?”跟著又自言自語地說:“得啦,人家幹了半天了,盛就盛吧。”靳師傅也給他盛了兩勺。其實給他盛的跟別人一樣,傻小子還嫌少,說:“你再給我來兩塊,您看那兩塊多好。”靳師傅說:“去、去、去,你這人是怎麼了?你看有爭的嗎?這是哪位介紹來的?怎麼還爭吃爭喝!全一樣,一視同仁。去!吃去,吃去。”人家都一邊吃,一邊說,傻小子怕人家看出自己來,他到東邊沒人的地方坐下,擺上碗,自己拿著筷子夾著肉吃。
哎喲,這香啊!這碗裡還有一塊脆骨,擱在嘴裡,咯吱咯吱這兒一嚼,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