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雖說冬日天亮得晚,但現在時辰的確還早,陸岌這是被他們吵醒了?還是根本就沒睡著?
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啊,隔著門,陸岌耳力這麼好?
「回六少爺,是歲杪。」
「讓他進來吧。」
程歲杪還懵懵的,木圓已經把門開了個縫,給他讓出了位置。
事已至此,程歲杪退無可退,他抬腳小心翼翼地擠進去,唯恐寒風溜邊趁機跟著他鑽進屋子裡,凍著了陸岌。
床上的兩扇帷幔閉合著,突然從中間伸出一段雪白的皓腕,是陸岌朝他招了招手。
「幫我倒杯熱水。」
「是。」
方才隔著門沒聽清楚,現下程歲杪才發現陸岌的嗓子有些喑啞。
雪總也落不下來,卻一日冷過一日。
這幾天陸岌幾乎沒出房門,偏廳書房都不去了,每日都是請李大夫過來診脈,程歲杪再把他要看的書拿到房間裡來供他打發時間,即使這樣,陸岌似乎還是沾染上了一點兒風寒。
程歲杪倒了水,拿著杯子在床邊躊躇了片刻,最後還是直接撩起了床幔。
陸岌半坐著,衣服前襟微微敞著,露出蒼白的皮膚。
程歲杪又想到了那個噩夢,想到了自己半隻腳踏進鬼門關的感覺。
陸岌不能死,至少現在一定不能。
程歲杪不合規矩地直接坐在了陸岌的床邊,讓他倚著自己,一點點吞咽杯子裡的熱水。
小貓兒一樣,一杯水都沒喝完,陸岌就讓他端走。
程歲杪不敢違逆,起身把杯子放回原位。
沒聽到陸岌再有別的吩咐,等程歲杪在床邊低著頭站了一會兒再抬起頭的時候,陸岌的衣服已經很整齊了。
而他剛好對上陸岌似笑非笑的眼睛,程歲杪心裡發慌,聽到陸岌問他:「你怎麼了?」
程歲杪咬了咬嘴唇,「我沒事,少爺。」
陸岌輕輕搖頭,給出結論:「假話。」他說:「你剛才跟木圓說,你做噩夢了?說來聽聽,什麼噩夢?」
程歲杪眼底的驚訝一覽無遺,那不是裝的,他沒想到陸岌剛才把他們的話聽了個渾全。
「也沒什麼,就是……」他的聲音微微發顫:「……就是夢到被抓回去,又挨了打。」險些沒命。
最後的部分程歲杪不敢說出口,他擔心陸岌對這兩個字敏感。
陸岌輕輕點頭,先前程歲杪倒水的時候點了一盞油燈,此刻放在床邊的矮凳上,火光映照下,陸岌的睫毛長長地在他臉頰上投下陰影。
他點頭的時候,臉上的影子也跟著動,有點動人。
「那要怎麼做呢?」
程歲杪一時沒反應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