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阿勒顏後,鄴城一連下了三日雨,剛剛開始冒頭的夏初暑氣,被這一場雨澆了個透,空氣中都帶著清潤。
這日一早,姬嬰從東屋裡打坐完畢,正往花廳走去用膳,路過迴廊下,見有一遛喜鵲排在房檐下,她又伸手掀開廊下的避雨竹簾,往外看了看,只見外頭還是一片雨霧,但是天邊雲層上已有日光隱隱透將出來,看樣子這一場連日雨,很快要放晴了。
她回身朝執事人說道:「在這廊下添些食水,莫叫上頭那幾位貴客空著肚子走了。」
說完她轉過身,步履輕快地往花廳里走去,等用過了早膳,她又到後面瞧了瞧圖台雅,陪著她玩了一會兒,才來到書房裡,召見長史姞茂,問了問府衙近期的公事。
藩王名義上遙領下轄封地官府,按例每五日都要聽取一次例行公務稟告,但自從姞茂上回見著那個新進府的面首,回去後聽說魏王很是寵幸了幾天,連日呆在後院,也不見外客,所以姞茂也有好幾天沒敢前來打擾。
但這兩日他又聽說那面首不知哪裡惹惱了魏王,玩了幾天就被綁著抬上車趕出鄴城了。
他在王府外院等傳召時,想到這裡心中不免有些惴惴,只覺得這魏王有些喜怒無常,但好在這面首不是他送上來的,大約也遷怒不到他頭上,於是他又正了正發冠,跟著前來引路的執事往後院走去。
進到後院書房裡,姞茂將手上整理的文書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魏王姬嬰托腮坐在大案後面,隨手翻了翻,都是些衙門斷案的瑣事,遂又合上了,懶懶說道:「字太多,我也不看了,你揀重要的說說就是了。」
姞茂欠身低著頭,把事先準備好的事務都稟了一遍,等說完,見上面沒有動靜,等了一會兒,他小心翼翼抬起頭來往上瞟了一眼,見魏王用手撐在桌上,腦袋一點一點的,像是打起瞌睡來了。
這時站在姬嬰身側的一個王府書吏輕輕咳了一聲,她這才恍然驚醒,見姞茂說完了,揉了揉太陽穴:「昨日聽曲兒歇得晚,叫長史見笑了,我瞧著似乎也沒什麼重要事,府衙上都自有決斷,我只一句話吩咐,凡事小心,別出大事,只要不出什麼捅上京城的簍子,就隨府衙辦去,我在這裡高枕無憂,你們日子也好過,你說對不對?」
姞茂聽了連連點頭,口中不住地「是,是」,自從這魏王就藩以來,他每每匯報公務,見她不是打瞌睡就是走神,只有在選面首挑戲班子這種事上,才來精神,但他還是按日子照來,只為觀察她是不是真的不理公務。
正想著,又聽上面發話了:「凡事有府衙和你們這幫人,我是很放心的,所以我想著,五日一稟也太頻繁了,回回聽都是差不多那些事,往後我看沒有什麼特殊事的話,不如改成十日一稟得了,姞長史你覺得呢?」
姞茂眨了眨眼,她這是認真來封地享福來了?怔了片刻,他踟躕說道:「這……五日一稟是規矩,若殿下覺著頻繁了,臣回去再問問太守,看是不是可以酌情延長。」
「嗯,嗯,你就去說說看,行了,我還得回去補個覺,就不虛留你了,回吧。」姬嬰擺擺手,也不等他再說什麼,便起身走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