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開姬星的這第三封密信,細細看了一回,是為前幾個月秋闈,有州府向江南世家貢生泄題一事,出事的那幾家,也跟太子有些交情。
她看出姬星在這封信中,語氣稍顯焦躁,知道他是因這幾年屢屢出手,都沒能動搖姬月分毫,有些著急了。
姬嬰卻是一點也不急,有些事雖然看上去像是做了無用功,但到大廈傾倒那一刻,才會發現每一塊磚都不是白添的。
她有時候想,這就像是從前在草原觀看圍獵,獵手觀察和等待的時間,總是比出手jsg的時間要長上許多。有時甚至還要在情況突然生變時,忍耐住衝動,及時收手,等待下一次機會,往往醞釀得越充分,才越能一擊即中。
她緩緩將信紙折起來,放回信封里,拿到旁邊瓷燈上一把火燒了,隨後起身披衣走到書房裡,從案邊大櫃的一個暗格中,抽出了一個小錦匣。
她打開匣子,從裡面拿出了一疊花箋,這是太虛觀小義在鶴棲觀每次派人送香時,遞出來的藏頭詩,記錄著開景帝微服來訪的時間,這兩年似乎是愈發頻繁,從半年一次,到兩三個月一次,都是來向清風道長問卦的。
他之所以如此依賴這老道,全因當年奪儲之事步步被他算中,而陷姬平於不忠不孝的巫蠱祠祭證物,也皆出自清風之手。
姬嬰反覆看著那幾張花箋,半晌後將花箋都收進錦匣放好,悠悠抬手研墨,提筆也寫了一首藏頭詩,等墨晾乾,她叫了一名暗衛進來,讓那人明日一早出城送去鶴棲觀。
又過幾日,洛陽城中的雪越下越大,休朝第二日,宮中照例開了一場宗室家宴,眾宗親都帶了世子進宮赴宴。姬嬰牽著姬嫖走進重華殿內時,見姬雲才剛落座,正在朝她招手。
姬嬰笑著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姬嫖也親親熱熱地跟姬雲問了好,等眾人都落座後,卻見東側上首位置一直空著,太子姬月遲遲未到。
眼看著聖駕馬上進殿,若在帝後來時太子還沒到,這是大不敬。
姬嬰見狀,不動聲色地往姬星那邊瞟了一眼,見他正兀自喝茶,神態自若。她剛收回目光,便見姬月沉著臉走進殿中,看上去似乎有些心事重重。
還沒等姬月落座,便聽殿外宮人唱到:「聖駕到。」眾人一聽忙都站了起來。
方才姬月匆匆進殿的身影,卻被老遠坐在步輦上的開景帝瞧了個正著,於是等帝後進殿在上首安坐後,開景帝開口問道:「太子今日何故晚來?」
其實方才姬月是在來的路上,被一位御前宮官拉著說了幾句話,雖不是什麼很要緊的話,但那宮官常日在兩儀殿書房裡伺候,他身為太子私下跟皇帝書房宮官說話,叫人知道了不好,於是他起身低頭說道:「進宮路上遭雪污了袍擺,方才在偏殿更衣,故而來遲。」
開景帝看了他兩眼,沒再說什麼,叫他坐下了,隨後吩咐開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