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善笑了一路,他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徐流深還是沒回來,他開始在宮內競走——繞開明光殿方圓十里。
路上跑過一隻橘貓,宮裡的貓也不知道吃什麼長大的,各個油光水滑,它從面前竄過去時被談善眼疾手快一把摟住,強擼了兩把。一開始還蹬腿,後來給人擼舒服了在石板路上翻出柔軟肚皮,拱著身體討好。
談善蹲了半天腿麻,好聲好氣跟它說讓它少吃兩頓。貓兩顆玻璃珠子似的眼睛和他對視,無辜地舔了舔爪子。
回來路過一片荷塘,這個時節荷花沒開,碧綠荷葉生在在碧波蕩漾的湖水之上,采露水的宮女太監剛好結束,戴著遮陽的斗笠,捲起褲腳,手中捧著新鮮露水。
談善用兩顆金珠子換了兩頂斗笠,那斗笠寬寬大大,用竹片裁成,一片清涼陰影遮下來,擋住日漸毒辣的日頭。
談善頭上戴一頂,手裡拎一頂,往荷塘里甩了兩片卵石,高高低低水花濺起,三兩小圈接連漾開。
「你在做什麼?」有人問他。
「水漂。」談善蹲在岸邊,忙著找又薄大小又合適的石頭。
他看到一顆深黑的卵石,撿起來沒扔,往湖水裡洗了洗,擦乾淨了往袖子裡一扔。
「這又是什麼?」頭頂那人遮住光線,指著他頭頂的斗笠問。
「帽子。」談善脫了襪子,挽起褲腿往水裡一伸。冰涼湖水漫過小腿,舒適得他喟嘆一聲。他把斗笠往臉上一遮住,天地都涼爽起來。
他甚至懶得看問話的人是誰,反正不是徐流深。
「能給我一頂嗎?」那人彎下腰,又問。
「不能。」
談善想也不想拒絕,並告訴他:「這一頂我要帶回去給別人。」
「好吧。」對方有樣學樣,脫了鞋襪躺在距離他幾米遠的地方,和他一樣躺下,用手遮住陽光,嘆了很長一口氣。
「宮裡真可怕。」
對方喃喃自語:「昨晚我差一點要死了。」
談善閉著眼睛說:「我來宮裡這麼久,死了好幾次,你太大驚小怪了。」
年輕公子一噎,鬱悶道:「你知道我是誰麼,你敢這樣與我講話。」
「我管你是誰,我就這麼講話。」談善懶洋洋說,「你爹是姜王?」
蕭重離沉默了,苦笑道:「我爹還真是姜王。」
「這地方是我先找到的,呆不住了就來睡覺,躲個清閒,想不到這種地方也能找到同好。」
談善大概猜到了他是誰,但他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彈,毫無誠意地說:「那你挺倒霉的。」
蕭重離深有同感:「我也覺得我挺倒霉的,不過旁人都覺得我運氣好。你說說,我是怎麼倒霉了,你要是說對了,我就……」
談善:「說對了你就別找你爹告狀了。」
蕭重離又一噎:「我也沒有要找我爹告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