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師尊啊。
雲無渡的身體轉了過去,一位鬢髮如雲、面若桃花的女子站在身後,她拿著一柄拂塵,站在光下恍若神明,冷冷清清,疏離靜美。
「白智,你來了。」
「我來了,師兄。」白智一點目光都沒施捨給雲無渡,倒是對李聞行禮,「師尊還是不肯收我嗎?」
李聞但笑:「你塵緣未了,還是先處理好再說吧。」
「是不是我處理好了,我就可以加入稷山?」
李聞微微一笑。
白智視線終於落到跪在地上的雲無渡身上:「聽小童說,有人找我。」
「是。是你家中的……」李聞頓了頓,「你自己來說。」
雲無渡不受控制地上前一步,朝白智行了一禮,心臟撲通撲通跳得極快,雲無渡感到自己的臉皮滾燙髮麻,就聽見自己磕磕絆絆地說:「殿下日安,奴才受陛下囑託,請殿下下山。」
雲無渡在神識里楞了一下,原來……師尊竟然是皇家公主殿下嗎?那二師姐仉璣也是皇室就不足為奇了。
「你回去和我父親說,我要入稷山,和凡間再無半點關係,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叫他父親只是看著生育之恩,多的,再也沒有了。」
說吧,白智要走。
「公主殿下!」雲無渡的身體狠狠磕了幾個響頭,「求求殿下了,聖上和娘娘病得爬不起來,外頭的世道可亂,娘娘心疼殿下,這才叫奴才過來請殿下回去。」
「亂?」白智歪頭。
她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雲無渡心想師尊大概從來都沒見過人間亂糟糟的樣子吧。
「是……」
「那你說說,怎麼個亂法?」白智甩動拂塵,「是指王公貴族錦衣綢緞,大臣地主魚肉百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嗎?」
雲無渡的身子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由自主抬起頭,迎著白智清冷明鏡的眼睛,不受控制地跪下去,磕了個頭:「只要殿下回去,勸聖上禪位,一定會改變的。」
他膝行向前,說出了幾乎是膽大包天的話:「您是聖上唯一的孩子,您的孩子就是下一代國君。只要您好好培養他,一定會是一代明君的。」
拂塵的尾一點,一點,掃著神殿的地板,雲無渡這具身體的心也提到嗓子眼。
白智忽然問:「你叫什麼名字?」
雲無渡抬起頭,迎著光看白智,看不清,只覺得朦朧,遙不可及。
雲無渡聽見一道聲音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奴才沒有名字,老家在漳河邊,其他人都叫我漳河。」
白智的手指點在他臉上,指尖涼絲絲的,像花瓣飄落在臉頰,又輕又香。
「你的傷是怎麼回事?」
「奴才……」
「說吧。」
「喏。」漳河一五一十把路上經歷的事說了出來,本來安排迎接大公主殿下的是禮儀車隊,前來稷山路上遭遇了山賊和起義民兵,整個儀仗隊屍橫遍野,只剩下一個馬夫,也就是漳河。
漳河想著,回皇宮是死,起義是死,那還不如去找公主,公主素來慈悲心腸,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
於是他一人一馬,風塵僕僕三百里,死裡逃生才來到稷山。
「原來如此。」白智低聲說,吩咐身後的白衣侍衛,「小童,勞煩你帶他下去治治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