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引香院出來,沿著靜園外圍沒走多遠,就是太后所居的仁壽宮,他爹柳長春就在這裡當差。
繼續往東,穿過隆景門,途徑乾清門,再穿過熙慶門,沿著青磚鋪就的宮道往南,不緊不慢地走上一刻鐘左右,就到了他每天一早一晚的必經之地——清寧宮,也就是太子的東宮。
離清寧宮的宮門沒剩多遠,隔著飄渺雨霧,驟然瞧見一道再熟悉不過的瘦高身影,扶桑歡喜地喚了一聲:「棠時哥哥!」
柳棠時剛從清寧宮出來,聞聲輕怔,隨即加快腳步,朝著扶桑走去。
待兩個人面對面,扶桑將手中的青綢傘略微舉高些,把比他高出一頭的柳棠時一併罩在傘下,視線上揚,看著他道:「你怎麼不打傘?」
柳棠時輕輕勾起唇角,嗓音因疲憊而喑啞:「雨下得不大……」
「呀!」扶桑驚叫一聲打斷了他,伸手去碰他的額頭,「你受傷了!」
柳棠時急忙抓住朝他伸來的那隻手,低聲道:「一點小傷,無妨,別大驚小怪的。」
扶桑盯著他眉尾處還在滲血的傷口,擔憂地問:「怎麼傷的?」
柳棠時頓了頓,如實道:「太子剛剛得到一個不好的消息,一怒之下,拿鎮紙的玉獅子砸的。」
扶桑望著不遠處鎮守宮門的神獸石雕,眉間攢起一縷愁,語聲輕悄得幾乎要被雨聲蓋住:「太子殿下……以前不是這樣的。」
柳棠時沒聽清:「嗯?」
扶桑搖了搖頭,反握住柳棠時的手:「你跟我去趟太醫院。」
柳棠時微微失笑:「這點小傷哪用得著勞煩太醫,我回去自己塗點金瘡藥不就好了。你快走罷,當心去晚了你師父又罰你。」
不等扶桑再說什麼,柳棠時掙開他的手,低著頭越過他,從傘下回到雨里,快步向前走去。
扶桑停在原地,看著柳棠時漸行漸遠的身影,驀地想起方才忘了問,太子殿下得到了什麼不好的消息。
算了,反正棠時哥哥就住在他對面,等晚上或者明天再問也不遲。
扶桑收回目光,繼續走自己的路。
他日日月月年年從此處經過,相貌又美得難辨雌雄,再加上他還是仁壽宮總管太監柳長春的養子,清寧宮門口的守衛們沒有不認得他的,每次見到他都會打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