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幻聽了,還是太子在說夢話?
「……殿下?」扶桑從喉嚨里擠出一聲輕喚。
「繼續。」太子回應他。
扶桑坐回去,屏息凝神,柔軟的指尖搭在太子的太陽穴上,緩慢地揉按。
靜了稍傾,太子再次開口:「你叫柳扶桑?」
單是聽到太子念出他的名字,扶桑便莫名生出一股想哭的衝動,他竭力克制著自己的聲音不要發抖:「……是。」
太子睜開眼睛,自下而上地看向扶桑,淡聲道:「我記得你。」
第17章
「我記得你。」
「我記得你。」
「我記得你。」
……
短短四個字,卻化作千言萬語,在扶桑耳中和心間不停迴蕩,令他神思惝恍,整個人都沉入太子深潭般幽邃的眼眸里。
那年夏天,扶桑險些命喪三皇子之手,為了他的安危著想,柳長春不許他再踏足仁壽宮,惹不起咱躲得起。
太子病癒之後也離開了仁壽宮,扶桑與他再無交集,即使偶爾在宮中遇見,也只是或近或遠地觀望,未曾有過隻言片語的交流。
一晃十年過去,扶桑還以為只有他對那一個多月的朝夕相處念念不忘,卻沒想到,原來他也在太子的記憶中占據著一席之地,如何不教他又驚喜又感動?
扶桑尚未從震動中回過神來,太子忽然抬手,朝扶桑的臉伸過來。
扶桑一動也不敢動,乃至忘了呼吸……太子他、他該不會是要摸他的臉吧?
忐忑之中,他感覺到自己的耳廓被微涼的指腹輕輕碰了下,明明只是極其微渺的觸感,卻猶如天雷勾地火,令他血脈僨張、心蕩神馳,從頭到腳都燒了起來。
輕薄的面紗垂落下來,懸在單只耳上。
扶桑的臉暴露在太子眼前。
不,不行,他的臉此刻一定紅成猴屁股了,不能讓太子看到他現在的樣子。
可是,扶桑既沒有轉開臉去,也沒有重新把面紗戴好,他被太子的目光給定住了,絲毫動彈不得,他甚至膽大包天地直視著太子的眼睛,與太子四目相對。
太子的眼神寧靜、溫和、潤澤,扶桑沒能從中感受到一絲一毫的暴戾之氣,他無法把眼前的太子和今早聽聞的那個親手掐死宮女的太子當作同一個人,情不自禁為太子開脫:或許是那些不懷好意的人以訛傳訛,或許人不是太子親手殺的……
似乎只是彈指一揮間,又似乎過了很久很久,扶桑聽見太子道:「你長得比小時候還好看。」
沒想到太子會如此直白地稱讚他,扶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呆滯少頃,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殿下……竟還記得奴婢小時候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