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闔上眼帘,低聲道:「你不是能夠輕易被遺忘的庸俗長相。」
——「我記得你。」
——「你長得比小時候還好看。」
——「你不是能夠輕易被遺忘的庸俗長相。」
能從太子口中聽到這三句話,扶桑死而無憾了。
此時此刻,便是他有生以來最幸福美滿的時刻,像在做夢一樣。
那種心神震盪、渾身僵麻的感覺逐漸褪去,某個瞬間,扶桑倏然進入一種從未有過的、難以形容的狀態,就好像……好像他與太子之間相隔的漫漫時光、地位懸殊 ,都在這短短几句話里消弭了,他回到了不甚懂得什麼是尊卑貴賤的小時候,他覺得自己離太子好近好近,近到觸手可及。
的確是觸手可及,他的指尖一直在太子的太陽穴上停落著呢。
扶桑不敢再胡思亂想,心無旁騖地繼續為太子按摩。
既已打破了「不能說話」的規則,扶桑便大著膽子開口詢問:「殿下,力度合適嗎?」
「嗯。」微微一頓,太子隨口問:「你在太醫院,平時都負責什麼?」
扶桑輕緩道:「我拜了左院判趙行檢為師,師父煉藥時,我幫師父守著藥爐,師父出診時,我負責登記進藥底簿,無事時則主要是研讀醫書和練習手法。」
他自稱「我」而不是「奴婢」,失禮而不自知,太子發現了,卻沒提醒。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學習按摩之術的?」 太子又問。
「五年前剛進太醫院時便開始學了。」扶桑如實道,「我師父說,太醫院十三科中,按摩最適合我,便讓我專精此術。」
話音剛落,從那道珠簾外傳來南思遠的聲音:「啟稟殿下,五皇子來看望您了。」
太子道:「讓他進來。」
扶桑自覺應當迴避,便道:「那奴婢……」
太子淡淡地打斷他:「待著。」
扶桑乖乖應是,趁著換穴位時飛快地將面紗戴好。
未幾,珠簾輕響,進來一個白衣少年,正是五皇子澹臺無爭。
五皇子的母妃,便是身為太子姨母的蕙貴妃,多了這層血緣,五皇子因此成了一眾兄弟姊妹中除大公主外與太子最親近的那個。
假如扶桑沒記錯的話,五皇子比三皇子小一歲,今年十四,明年就該出宮建府了。
扶桑的手不能離開太子的頭,不方便起身行禮,只好坐著朝五皇子躬腰垂首:「奴婢參見五皇子殿下。」
五皇子瞧他一眼,自去搬了張梅花凳過來,坐在美人榻旁,關切道:「皇兄,你頭疾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