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棠時不疑有它,領著扶桑進了清寧宮,道:「我等著你,完事後一起回引香院。」
扶桑高興地應了聲「好」,有棠時哥哥陪著,他就不會被自己的想像嚇得心慌慌了。
扶桑被帶到中殿,南思遠和端著水盆的宮女已在殿門口等著他了,扶桑在水盆中淨了手,南思遠仍是叮囑他進去後不要說話,除非太子主動開口。
那道珠簾仿佛是個分界線——穿過珠簾前,扶桑緊張得心如鹿撞,呼吸不暢;穿過珠簾後,他好似一腳跨入了那個只有他和太子兩個人的隱秘之地,所有外事外物都被屏蔽在外,不會再干擾他,於是他迅速地鬆弛下來。
僅有一盞龜齡鶴壽落地宮燈在角落裡放著柔和的光,只照亮了方寸之地,室內竟比室外還幽黯些。
其實第一次來東宮時扶桑就發現了,太子喜暗,喜靜,或許是受頭疾影響,只有這樣的環境才能讓他不那麼心浮氣躁。此時此刻,夜深人靜,萬籟俱寂,應該是一天之中太子最喜歡的時光罷?
前兩次太子都躺在美人榻上等著他,今次榻上卻是空的。
扶桑將目光投向暗室最深處的大床——不同於澹臺訓知屋裡那張美輪美奐的拔步床,太子的床要簡樸得多,只是一張普普通通的平板床,但異常寬大,同時躺五六個人也不在話下。從屋頂垂下來的紗幔將大床籠罩其中,太子想必就在裡面,難道他已睡下了?
扶桑躡足來到床邊,輕聲喚道:「殿下?」
「嗯。」太子低低地應了一聲。
「奴婢進來了。」扶桑伸手掀開紗幔,只見太子躺在大床中央,身上蓋著被子,兩條手臂露在外面。
這床實在寬廣,扶桑伸手都夠不著太子的身躰,正斟酌著怎麼讓他從頭東腳西調成頭南腳北,卻聽太子道:「到床上來。」
扶桑懷疑自己聽錯了:「什、什麼?」
太子語聲輕淡:「到床上來。」
扶桑卻僵在那兒,一動不動。
他一個小太監,何德何能敢上太子的床?
可……可這是太子的命令,他又不能不遵。
掙扎片刻,遲鈍地從喉嚨里擠出一聲「是」,扶桑放下藥箱,彎腰脫靴,暗暗慶幸,幸好來之前洗了澡,衣裳鞋襪也都是新換的,絕不會有任何不潔的氣息。
扶桑跪坐在床邊,扭頭看了眼放在床邊的藥箱,緩聲道:「殿下,按摩太陽穴時輔以檀香油,可安神助眠,您要不要……」
「不必了,」太子打斷他,「之前如何,之後還如何。」
扶桑心道,那他以後也不必拎藥箱了,空手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