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大公主喜歡的人是誰嗎?」扶桑忽問。
「是太子太傅,」澹臺訓知知無不言,「『玉面崔郎』崔恕禮。」
這個答案雖然出乎意料,扶桑卻並未太過驚訝。
崔恕禮十六歲三元及第,因才貌雙絕,點為探花,「玉面崔郎」的名號從此家喻戶曉,「郎艷獨絕,世無其二」的美名就連扶桑這樣孤陋寡聞的人都有所耳聞,縱然而今青春不再,崔恕禮依舊是位風姿卓絕的一流人物,非常人可比。
崔恕禮成為太子太傅時也才而立之年,當時大公主還是豆蔻少女,會對崔恕禮這樣超群出眾的男子生出愛慕之心實屬正常。
扶桑驀地想起曾經看過的某個話本里寫過,年少莫遇驚艷人,若緣慳分淺,則貽誤終身——崔恕禮之於大公主,太子之於他,不外如是。
「大公主年少時對崔恕禮一見傾心,從此念念難忘。」澹臺訓知注視著扶桑姣好的側臉,款語溫言,「扶桑,我對你亦是如此。我那天對你說的那些話,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扶桑早忘了他說過些什麼,因為他的話一點都不重要。
扶桑無動於衷的樣子令澹臺訓知再次戾氣暗生,這回他沒有壓抑自己,猛地抓住扶桑的手,恨聲道:「柳扶桑,是不是要我剖腹剜心,你才肯相信我說的話?」
扶桑吃痛,卻沒做無用的掙扎,他冷靜地直視著澹臺訓知的眼,明明是生得很好看的一雙眼,眼裡卻總是充斥著兇橫、陰鷙、狠厲……以及一些曖昧不明的東西,扶桑猜測是「慾望」,那種伴隨著危險的、野蠻的、源自肉躰的「慾望」……他唯獨感受不到「喜歡」,抑或澹臺訓知所謂的「喜歡」,和他認為的「喜歡」,其實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種物事。
「我相信過你,也曾真心待你,可你是怎麼對我的?」扶桑平心靜氣,毫無怨懟,「你把我推進荷花池裡,還拒不承認,說是我自己掉進去的。要不是我爹下水救我,我在五歲那年就淹死了。信王殿下,這樣的你,教我如何敢信?」
「我十年前就跟你解釋過許多次了,」澹臺訓知又氣又急,「我當時只是想嚇嚇你,並不是真的想殺你,你為什麼就是不信!」
「你確實嚇到我了,」扶桑輕輕勾起唇角,「我至今都怕水,單是像現在這樣坐在水邊,心裡都惴惴不安,你一來,我就更害怕了,如果你現在把我推進水裡,那我就只有死路一條。」
「好,既然你耿耿於懷,那我今日就償還給你!」
扶桑還沒反應過來此話何意,只見澹臺訓知陡然站起,踩著美人靠縱身一跳,便越過欄杆,「噗通」一聲墜入池中。
扶桑驚呆了,腦海嗡嗡作響。
他雙手扒著欄杆,緊盯著下方翻騰的水面,等著澹臺訓知浮上來,然而波瀾漸漸平復,依舊不見澹臺訓知露頭,扶桑終於慌了——不管他有多討厭這個人,都無法眼睜睜看著他送死。
「澹臺訓知!」扶桑大聲喊,「澹臺訓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