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雲諫讓扶桑上車,自然是讓他貼身服侍太子,如此一來,修離和李暮臨就只能和兩百禁軍一起,靠著雙腿雙腳,安步當車。而京城和嵴州之間隔著三千多里,就算風雪無阻、晝夜兼程,也要走上兩三個月,哪怕累不死也得丟掉半條命。
同為奴婢,境遇卻天差地別,李暮臨實在嫉憤難平。
沒有任何送行的儀式,隊伍即刻啟程。
一百禁軍開路,一百禁軍殿後,輜車被夾在中間。
拉車那兩匹烏騅馬的前頭,一匹青驄馬悠哉慢行,都雲諫昂首挺胸騎在馬上,馬的毛色與他身上的銀甲甚是相襯,馬和人皆是英姿勃勃。
修離和李暮臨則尾隨在車後,竊竊私語。
「這個柳扶桑,來路不一般。」李暮臨小聲道,「你先前認識他嗎?」
「不認識。」修離澹然否認。
「柳扶桑頂替了柳棠時的位置,而且他們都姓柳,這倆人該不會是兄弟罷?」
「……」
「最好咱們三個能輪流乘車,不能只便宜了柳扶桑一人。你和我辛辛苦苦服侍廢太子這麼久,憑什麼他一來就把好處都占了?」
修離還是沉默,但他覺得,李暮臨註定要失望了。柳扶桑和那位都將軍,似乎關係匪淺。
扶桑全然不知自己成了別人的眼中釘,他規規矩矩地坐在放於門邊那口小箱子上,連呼吸都放得很輕。
門窗緊閉著,車廂內一片昏黑。
這很好,這樣他就看不到太子慘不忍睹的樣子了。
廂底應該鋪了兩三層棉被,最上面則是一張毛褥,不知是用哪種動物的皮毛做成的,扶桑伸手摸了摸,又軟又暖。
太子頭朝里躺在毛褥上,身上蓋著錦衾。
受外面的馬蹄聲和腳步聲所擾,扶桑完全聽不見太子的呼吸聲,無從判斷他是醒著還是睡著了。
扶桑迫切地想知道太子傷勢如何、能否治癒,如今他能問的人唯有都雲諫,但都雲諫卻不一定肯告訴他。
拜澹臺訓知所賜,都雲諫對他的初印象糟糕透頂。
第一次打交道,都雲諫就對他惡語相向,毫不掩飾對他的嫌惡;第二次打交道,都雲諫依舊冷言冷語,沒給過他一個好臉色;方才,他以為都雲諫肯定會揭穿他,卻沒想到,都雲諫竟然包庇了他,這個人委實難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