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桑尚未從驚嚇中回神,懵怔無措道:「我什麼都沒做……」
都雲諫凌厲如箭的目光射在扶桑那張寫滿無辜可憐的臉上, 心中既怒又悔, 後悔先前在宮門口時沒有揭穿他,後悔讓他上車照顧太子……都雲諫恨不能立刻掐斷他的脖子,強忍著殺欲一字一句道:「我明明警告過你,不要把你那些狐媚伎倆使到太子身上,否則我就一刀殺了你。這回怪我鬼迷心竅給了你接近太子的機會, 我姑且饒你一命,你滾罷, 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言畢,都雲諫猛地一推, 扶桑踉蹌後退幾步, 狼狽地摔倒在地。他顧不上疼,立即爬起來, 手腳並用地爬到都雲諫身邊 ,抱住他的腿,語無倫次道:「都將軍,你誤會我了,你聽我解釋,我沒有……我什麼都沒做, 真的,求求你相信我。我不能走, 太子他需要我,我必須留在他身邊,我不能走,我不能走……」
扶桑邊說邊哭,哽咽得說不下去,然而都雲諫不為所動,他一腳將扶桑踹趴在地,沉聲喝道:「來人!把這個刁奴扔到一邊去!」
立時過來兩個兵丁,一左一右抓著扶桑的胳膊,把他拖到路旁的枯草從中。
「你,」都雲諫抬手指向站在車後的修離,「去把他的行囊找出來給他。」
修離不敢怠慢,趕緊登上輜車,從那口小箱子裡找出扶桑的包袱,退出時順便覷了眼太子,卻見太子從頭到腳都蒙在被子底下,只有一把亂糟糟的烏髮散在外頭。
下了車,修離走到扶桑身邊,彎腰放下包袱和靴子,乘隙小聲道:「你自由了,去過你想要的生活罷。」
扶桑毫無反應,他閉著眼仰躺在草叢裡,一隻手按著左胸,顯然都雲諫那一腳讓他傷得不輕。
修離愛莫能助,回到屬於他的位置,隨著隊伍繼續前行。
「嘖嘖,我才剛還羨慕柳扶桑比咱倆走運,誰成想一個時辰不到他就倒了大霉。」李暮臨幸災樂禍道,「這就叫『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①,我現在寧願走到嵴州也不想和太子一起乘車了。」
修離冷笑道:「說不定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你——」李暮臨欲言又止。
從李暮臨調進東宮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修離和柳棠時都不是好惹的,所以他這段日子一直伏低做小,甚是憋屈。
這個新來的柳扶桑一看就是個柔軟可欺的主兒,李暮臨本打算在流放之路上拿他取樂解悶,沒想到這才剛出京城他就被驅逐了。
樂子沒了,李暮臨難免遺憾,他扭頭瞻望,只見扶桑仍然一動不動地倒在路旁,大概是被都雲諫那一腳直接踹暈過去了。這天寒地凍的,他那小身板恐怕要凍出個好歹。
隊伍愈行愈遠,步足聲漸漸杳渺,只餘風聲瑟瑟。
雖然意識不清,扶桑卻感到心焦如焚,先是動了動手指,隨即翻身嘔出一口血,總算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