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凝視他稍傾,輕輕彎唇,道:「好,聽天由命。」
澹臺折玉從扶桑身上挪下去,側身躺著,低聲道:「如果害怕的話,就到我懷裡來。」
扶桑本想坐起來,聞言僵住,掙扎須臾,太子的懷抱對他的吸引力戰勝了赧意,他蛄蛹進太子懷裡,臉埋在太子胸口以免對視,一隻手還摟著太子的腰。
澹臺折玉也摟著他,將他護在懷裡。
兩匹膘肥體壯的烏騅馬慢悠悠走了好幾天,好不容易才有機會自由馳騁,輕易不會停下來。它們沿著康莊大道疾速狂奔,好像在比誰跑得更快。
車廂顛動得厲害,但廂底鋪了好幾層被褥,很軟和,而且兩個人抱在一起比分開更安穩,所以扶桑一點都不覺得顛得難受,也絲毫不怕了——這世上再沒有比心上人的懷抱更令人安心的所在了。如此刻這般和太子緊密相擁,是扶桑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就算讓他立時死去,他也死而無憾了。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懼怕的呢?
「若是沒什麼意外,今日大概就是你我的死期了。」澹臺折玉的聲音在扶桑頭頂悠悠響起,聽起來異常平靜。
扶桑「嗯」了一聲,同樣很平靜。
蕙貴妃提醒過他,都雲諫也警告過他,說他很可能會死在去嵴州的路上,或許在潛移默化中,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你有什麼未了的心愿嗎?」澹臺折玉問。
「有。」扶桑不假思索道。
「是什麼?」
「治好殿下的腿。」
爹娘都好,棠時哥哥也獲救了,他已別無所求,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機會用他的雙手讓太子恢復健康。
澹臺折玉無聲地笑了笑。
他沒想到,扶桑的最後一個心愿,竟是關於他的。
他在扶桑的心裡,有這麼重要嗎?
「殿下呢?」扶桑問,「有沒有未了的心愿?」
澹臺折玉默然片晌,道:「沒有。」
扶桑莫名揪心,正想說點什麼,猝然聽到一聲馬嘶,澹臺折玉迅即收緊雙臂,將扶桑牢牢地抱在懷裡,霎那間,只聽「嘭!」的一聲巨響,馬車撞到了什麼東西,緊接著翻倒在地。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一切歸於寂靜。
扶桑從澹臺折玉懷裡探出頭來,見他閉著眼,頓時有點慌了:「殿下,殿下……」
澹臺折玉掀開眼帘,與扶桑四目相對,微不可察地扯了下唇角:「我沒事,你傷到沒有?」
「沒有,」扶桑道,「我好好的。」
剛才那麼大動靜,可他既沒磕著也沒碰著,也沒覺著哪裡疼,實在幸運至極。
「你是不是受傷了?」扶桑緊張地問,因為車廂里的血腥味越來越濃了,他極度懷疑澹臺折玉早就受傷了,為了不讓他擔心一直在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