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成功消除了扶桑的疑慮,一半是因為澹臺折玉的無條件信任讓他受到了鼓舞,另一半則是他害怕澹臺折玉再染上風寒,那就雪上加霜了。
土炕的坑頭上放著一條疊起來的薄被,扶桑把被子抖擻開,也顧不上乾淨腌臢,先披到澹臺折玉身上禦寒,而後滿屋子踅摸,在灶台旁找到一根鐵製的燒火棍。
他打開門,用雪將黑黢黢的燒火棍反覆擦拭幾遍,接著坐到火盆旁,把燒火棍放在火上炙烤,雪水遇火蒸發,滋滋作響。
扶桑看向澹臺折玉,澹臺折玉正望著躍動的火苗出神,橙紅火光映在他俊美無儔的臉上,忽明忽暗。
即使陷於危境,即使身負重傷,他看起來卻淡然自若,無畏亦無謂,似乎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扶桑不由想起他在馬車上說的那句話:聽天由命——聽從天意安排,任由命運擺布,看似超然灑脫,但又何嘗不是放任自流、自暴自棄?
變故後初見太子,太子恍如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他以為太子在重重打擊之下喪失了活下去的信念;被驅逐後再回到太子身邊,他又覺得太子心志堅毅,身上依舊葆有生氣;然而此時此刻,他又覺得最初的觀感才是準確的,太子偶爾流露出的生氣,似乎只是一種虛幻的假象,根本經不起揣摩。
扶桑陡然感到一陣心慌,失聲喚道:「殿下……」
澹臺折玉偏頭看向他,面色澹然,眼神幽靜。
「你……」扶桑期期艾艾,「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那你想好了嗎?」
「若想躲過追蹤,首先,我們得喬裝改扮;其次,我們需要一輛馬車和一名車夫。」
「可是我們沒有錢。」扶桑為難道。
「我自有辦法。」澹臺折玉道,「此處不宜久留,處理完傷口我們就儘快離開罷。」
燒火棍的尖端已然燒得通紅。
扶桑從書袋裡掏出那條繡著扶桑花的手帕,折了幾折,遞給澹臺折玉:「殿下,待會兒會很疼,你可以咬著這塊手帕,以免咬傷舌頭。」
扶桑拿著冒著煙的燒火棍來到澹臺折玉身後,掀開被子,緊張和害怕瞬間湧上心頭,令他瑟瑟發抖:「殿下……我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