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折玉將手帕塞進嘴裡,側身弓腰,雙手握拳,「嗯」了一聲,示意自己準備好了。
扶桑心知,猶豫不決對他和太子來說都是一種折磨。他咬緊牙關,雙手握著燒火棍,猛地戳進太子後腰上那個血窟窿里。
血肉被燒灼的滋啦聲聽得扶桑頭皮發麻,然而澹臺折玉卻沒發出任何聲音,仿佛感覺不到疼似的。
燒火棍在傷口裡停留了一小會兒才拔-出-來,扶桑隨手把鐵棍扔到地上,繞到澹臺折玉身前,看到他臉上簌簌的冷汗和暴起的青筋,還沒開口詢問眼淚就唰地下來了。
情急之下,扶桑把貴賤尊卑全都拋諸腦後,他抱住澹臺折玉冰涼的身躰,就像他生病難受時娘抱住他那樣,除了擁抱,他不知道還能怎麼給予澹臺折玉安慰。
澹臺折玉依靠在扶桑身上,感覺到眼淚一滴一滴砸在他肩上,他抬手拿掉嘴裡的手帕,嗓音虛弱而沙啞:「怎麼又哭了……」
扶桑哽咽道:「如果我能替你受傷替你疼就好了。」
澹臺折玉推開扶桑,勉強扯出一絲慘笑,道:「沒你想得那麼疼,其實只疼了一下就麻木了。」
扶桑再傻也不是這麼好騙的,但他還是點了點頭,又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道:「我幫你穿衣服。」
兩處傷口都不流血了,暫時無需包紮,等進城之後買到金創藥,塗完藥之後再行包紮也不遲。
幫澹臺折玉穿好衣裳,扶桑去灶台上拿了只褐釉碗,發現水缸是空的,只好去外頭盛了一碗雪,放在火盆邊烤,等雪化成了水,端給太子喝。
澹臺折玉淺嘗輒止,把碗遞給扶桑,扶桑喝了兩口,道:「等盆里的柴燒完,我們就走罷?」
「嗯。」澹臺折玉忽然目光一凜,沉聲道:「有人來了。」
扶桑原本在火盆邊坐著,聞言立刻來到澹臺折玉身邊,將他擋在身後,旋即發現門沒閂,剛抬腳想去閂門,卻被澹臺折玉抓住了手腕:「別過去。」
話音剛落,木門便被推開了。
一個身量比門還高的青年男子低著頭走進來,頭戴斗笠,身穿短褐,顯見是個獵戶,因他左手拎著兩隻野兔和一隻雉雞,右手握著一把三頭叉,腰間還掛著一張木弓和兩支羽箭。
獵戶看見坐在炕沿上的澹臺折玉和站在旁邊的扶桑,怔愣片晌,道:「你們是……」
澹臺折玉彬彬有禮道:「我們兄弟二人途經此處,見有間山舍,便進來避避風雪,若有打擾,請多包涵。」
扶桑被那聲「兄弟」驚到了,雖是騙人的謊話,但他還是不禁誠惶誠恐。
獵戶只是個山野村夫,沒見過什麼世面,但只要眼不瞎,就能看出來這對兄弟不是普通人,定然非富即貴。
「不打擾,」獵戶侷促道,「我、我先走了。」
說罷轉身就走,澹臺折玉忙道:「大哥請留步。」
獵戶回過身來,澹臺折玉看著他道:「請問大哥,離這裡最近的縣城怎麼走?」
「往南三十里,」獵戶道,「有個信陵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