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要走,手腕就被抓住了,緊接著就聽見澹臺折玉「嘶」了一聲,扶桑立刻緊張道:「是不是牽動傷口了?你別亂動,快躺好。」
他完全沒意識到後兩句帶著命令的口吻,澹臺折玉也沒意識到,他慢慢地欹回枕上,啞聲道:「哪兒都別去,就在這裡陪著我。」
扶桑坐回床邊,驀然低眉淺笑。
澹臺折玉凝視著他,心弦顫動,語聲溫柔:「笑什麼?」
扶桑抬眸看他,眼波流轉,含情脈脈:「我想起那年夏天,也是像現在這樣,你生病,我陪著你,當時你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話。」
澹臺折玉努力回想,可腦子裡一團漿糊,他什麼都想不起來,只好問:「我當時怎麼說的?」
扶桑眉眼低垂,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珍藏在記憶深處的畫面,嫣然笑道:「我唱歌哄你睡覺,你快睡著的時候,囈語般道:『扶桑,如果你能永遠陪在我身邊就好了』。」
「你當時是怎麼回答我的?」澹臺折玉將聲音放得很輕很輕,唯恐驚擾了扶桑的回憶。
扶桑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想將八歲的澹臺折玉沒聽到的答案說給十八歲的澹臺折玉聽,他醞釀少頃,一字一句道:「我說,我也想永遠陪在你身邊。」
想要把人抱進懷裡的慾望在胸腔里左衝右突,昨晚澹臺折玉克制住了,但現在他不想克制了。
他將扶桑拉進懷裡,抬手抱住,耳語道:「從今往後,我陪著你,你陪著我,永不分離。」
扶桑小心翼翼地回抱住澹臺折玉,話音微顯哽咽:「好。」
此時此刻,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全都煙消雲散了,什麼男男女女,什麼太子太監,就像脫掉衣服那樣從他們身上層層剝離,只剩下兩個純粹的人,一個叫柳扶桑,一個叫澹臺折玉,他們要互相陪伴,永不分離。
扶桑心滿意足了,此生已別無所求。
弄墨端著藥進來時,看到的就是「兄妹」倆緊緊相擁的畫面。
即使是親兄妹,依然男女有別,這樣抱在一起也是有違倫理的。
扶桑聽到動靜,從澹臺折玉懷裡出來,扭頭看見弄墨背朝著他們站在門口,仿佛他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扶桑已經嗅到了藥味,他清了清嗓子,道:「弄墨,把藥端過來罷。」
弄墨低著頭走過來,把藥碗交給扶桑,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扶桑一手端碗,一手拿著湯匙,舀一勺藥湯,吹一吹,再餵到澹臺折玉嘴邊。
澹臺折玉心想,扶桑又忘了,他殘的是腿而不是手,他並不需要扶桑這樣喂,但他還是配合地張開嘴,含住湯匙,方便扶桑把藥倒入他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