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天色陰暗, 門窗一關,屋內便愈顯幽昧, 好似夜晚提前來臨。這種時候,再沒有比躲在暖融融的被窩裡睡懶覺更愜意的事了。
可不知怎麼的, 躺了半晌卻睡不著。
扶桑只好坐起來, 擁著被子靠在床頭,拿起枕邊那本《柳蔭記》, 翻到折角那頁,籍著昏暗的光線讀起來。
「山柏與英苔正依依話別,忽而雨從天降,二人急忙跑到附近一處山洞避雨。洞口狹小,雜草叢生,二人肩挨著肩, 腿擠著腿,山柏不禁心猿意馬, 為免衝動之下做出輕薄之舉,山柏起身走到雨中,不想英苔卻跟了過來,山柏讓她回去,她也不聽,沒奈何,山柏只好拉著英苔回到洞口,不經意間四目相接,眼神交纏,難捨難分,山柏只覺心口發燙,再也把持不住,朝著英苔的檀口親去……」①
看到這里,扶桑很難不想起澹臺訓知,因為澹臺訓知也對他做過一樣的事,還是兩次,每次都像是要把他拆吞入腹似的,咬得他很疼,而且兩個人的口水攪在一起讓他覺得很噁心……怎麼梁山柏和祝英苔卻好似十分享受?
扶桑困惑不解,也沒多想,將這一節看完,合上書,重新躺下,這回很快就睡著了。
睡到自然醒,躺著發了會兒癔症,扶桑下床來到窗邊,推開窗戶一瞧,大雪還在紛紛揚揚地下著,小院裡白茫茫一片,銀裝素裹,玉樹瓊枝,煞是好看。
直到打了個寒噤,扶桑才去把白狐斗篷穿上,對鏡理了理頭髮,去到東次間,見澹臺折玉正欹在床頭看書,正是他今早拿過來那兩本書的另一本。
「醒了。」澹臺折玉抬眼看過來,扶桑還穿著那身女裝,美得如夢似幻。
「嗯。」扶桑自顧自坐在床邊,看澹臺折玉面色白皙,雙目有神,便知道熱症應當是解了,不由鬆了口氣,但還是問了句:「是不是感覺好多了?」
「你自己摸。」說著,澹臺折玉主動拿起扶桑的手放在他的額頭上。
扶桑察覺他的聲音也不怎麼啞了,手在他額上放了片刻,釋然笑道:「不燒了,太好了。」
「你去讓舞文準備筆墨紙硯,」澹臺折玉道,「我現在就為你作畫。」
「不著急,你病才好,今兒個就好好休息,明天再畫也不遲。」頓了頓,扶桑又道:「明兒個再在江府待一天,後天我們就動身罷?去嘉虞城。」
澹臺折玉不假思索道:「好。」
扶桑粲然一笑,道:「你要不要喝茶……」
話未說完,忽然響起敲門聲,弄墨推門進來,道:「扶桑姑娘,夫人請你過去。」
扶桑還沒開口,澹臺折玉淡聲問:「所為何事?」
弄墨道:「奴婢不知。」
扶桑道:「你接著看書罷,我去去就回。」
澹臺折玉不想扶桑離開,卻沒理由抓著他不放,只得點了點頭。
扶桑出去,黃嘉慧身邊的丫鬟丹蘿正在門口等他,手裡拿著一把桐油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