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頭疾發作的次數越來越少, 疼痛的程度也越來越輕,可一旦發作, 他還是會剎那間情緒大變,過去一年多所受的折磨對他的身心造成了難以磨滅的影響。
扶桑這雙手,不僅能快速有效地消除疼痛,還能讓他的情緒得到安撫,從躁怒中解脫出來。
命運予他以病痛,又賜他以解藥。
扶桑就是他的藥。
假如在他去年剛染上頭疾時扶桑就來到他身邊,或許病情就不會變得越來越嚴重,他就不會一次又一次做出錯誤的選擇,自然也就不會淪落到如今的境地。
可若是如此,命運又如何能體會到捉弄凡人的樂趣呢?
「扶桑,」澹臺折玉驀然開口,「再給我些時間。」
這種含糊不清的話語,扶桑通常是聽不懂的,可這回不知怎麼,他稍一思索就明白了澹臺折玉的意思。
他既不失落也不委屈了,反而深感愧疚——澹臺折玉定是察覺了他的心緒,才會有所煩擾,進而引發了頭疾。
都怪他太貪心了。以前只能從清寧宮門口一遍遍路過的時候,他想著要是能待在澹臺折玉身邊就好了;現在如願以償了,他又期盼著澹臺折玉能把他當作自己人看待;等到哪天澹臺折玉真的把他當作自己人了,他定然還會生出更大的貪念……他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那個知足常樂的柳扶桑去哪兒了?
「怎麼不說話?」澹臺折玉沒等到回答,睜眼看向扶桑,恰好窺見了他眼中的迷惘。
扶桑眼神躲閃了下,隨即彎起眉眼,低聲道:「我知道了。」
澹臺折玉問:「知道什麼了?」
扶桑沒法將心中所想說給他聽,頓了頓,含混道:「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澹臺折玉:「……」
他說的那句話,是怎麼讓扶桑想到這句話的?
靜了半刻,澹臺折玉莞爾一笑。
「你笑什麼?」扶桑弱弱地問。
「沒什麼。」澹臺折玉道,「我好了,不用再按了,收拾收拾上路罷。」
離開客棧,出了縣城,繼續往北慢行。
兩個人各捧著一本書,澹臺折玉睡了一上午,精神飽滿,扶桑卻哈欠連天,困得字都看不清了。
「別看了,」澹臺折玉道,「躺下睡會兒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