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會說到做到。」扶桑眼神里的惱恨消散了,恢復了慣常的溫濡柔軟。
都雲諫心裡無端生出一絲慌亂,好像害怕這雙暖潤的眼融化了他冷硬的心。他移開目光,嗤笑道:「你愛信不信,與我何干。」
話音未落,他翻身上馬,扶桑脫口問道:「你去哪兒?」
都雲諫居高臨下地看他一眼,卻沒回答,雙腿一夾馬肚,青驄馬便馱著他奔進雪幕里,轉瞬就消失不見了。
扶桑想起懷中的小狸奴,立刻就將都雲諫拋諸腦後,轉身進了客棧,一路小跑上了二樓,停在門外,抖一抖身上的雪,換上一副笑臉,才騰出一隻手推開房門:「我回來啦!」
澹臺折玉放下手中的書,扭頭看著扶桑:「怎麼去了這麼久?」
「雪天路滑,走得慢,車行離得又遠,就耽擱得久了些。」扶桑邊說邊來到桌邊,放下銅瓿和藥包,打眼瞧見桌上擺著的筆墨丹青,也來不及多問,探手入懷,掏出依舊冷冰冰的狸奴,捧到澹臺折玉面前給他瞧一眼,「我在回來的路上撿了只狸奴崽子,不過撿到它時它已經被凍僵了,我想著死馬當活馬醫,就把它揣懷裡帶了回來。」
澹臺折玉忙道:「快把它放炭盆邊烤烤。」
炭盆就在桌邊放著,扶桑搬來一把杌凳,把小狸奴放在上面,讓炭火溫暖它的身體,能否起死回生,就全憑造化了。
扶桑取下書袋,隨手放在椅子上,轉而走到面盆架前,邊洗手邊滔滔不絕:「銅瓿里裝的是松節油,夠用好幾個月了。我師父還寄過來一張藥浴的方子,將熬出來的藥湯加進沐浴的水中,每次泡上半個時辰,對經絡、氣血、關節乃至全身都有好處。從今天晚上開始,我先用松節油幫你按摩半個時辰,緊接著再藥浴半個時辰,雙管齊下,不日便會起效。」
聽他這麼說,澹臺折玉心裡不禁生出期待,但很快就被他壓了下去。不抱希望,也就不會失望。
「好,」澹臺折玉心平氣和道,「我是病人,你是大夫,我自然要聽你的。」
扶桑擦了擦手,眉開眼笑地回到桌旁,坐在澹臺折玉身邊,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澹臺折玉也看著他,眼神和話音一樣溫柔:「我何時對你食言過?」
四目相對了短短一剎,扶桑慌忙移開視線,他怕澹臺折玉看穿他的心,發現他刻意隱藏起來的難過。
他垂眼看著桌上的筆墨丹青和捲起來的白紙,問:「這些東西都是哪來的?」
澹臺折玉道:「托小二去買的。」
其實是薛隱買來的。
即使知道隨更為人忠厚,澹臺折玉也不放心扶桑單獨和他出去,於是命薛隱暗中跟隨保護,可沒過多久,薛隱去而復返,說在客棧附近遇見了都雲諫,他讓薛隱回來恪守暗衛的職責,他替薛隱去保護扶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