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心想,富貴人家也有富貴人家的艱辛。
澹臺折玉生在這世上最最富貴的人家,還不是受盡苦楚,遍體鱗傷,反倒是失去所有之後,他才活得輕鬆自在了些。
「可下輩子終歸是虛無縹緲的,」柳翠微又道,「還是努力過好這輩子罷。」
「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扶桑憂愁道,「你真的要無名無分地生下這個孩子嗎?」
「不然又能怎麼樣呢?」柳翠微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先把孩子生下來再說罷,母憑子貴,名分遲早會有的。」
扶桑依舊鎖著眉:「頂多再過半個月,都雲諫就要返京,可你已經懷孕四個多月,肚子會越來越大,不適合再跟著他長途跋涉了,你最好先在碎夜城安頓下來,等孩子平安出生再做打算。我去跟殿下說,只需殿下一句話,君家一定會收留你的。」
柳翠微轉向扶桑,唇邊挽起一抹淒楚的笑,道:「扶桑,你不明白,只有緊緊地跟在都雲諫身邊,我才能活下去,我必須跟著他一起回京城,我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扶桑道:「就算半路小產你也不在乎嗎?」
柳翠微垂著頭,一隻手撫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道:「如果半路小產,就說明這個孩子不該來到這世上,我與他有緣無分,這是他的命,也是我的命。」
扶桑無言以對。
縱使他再憂心,也沒資格替柳翠微做決定,她的路終究只能由她自己來走。
柳翠微伸手撫摸扶桑的臉,故作輕鬆道:「別替我擔心啦,你還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罷。」
扶桑疑惑道:「我有什麼操心的?」
柳翠微道:「後兒個就是殿下的生辰了,你想好送他什麼生辰禮了嗎?」
扶桑立刻哭喪著臉:「沒有。」
稍作猶豫,柳翠微道:「其實我知道殿下最想要的生辰禮是什麼。」
扶桑旋即又容光煥發:「是什麼?快告訴我!」
柳翠微看著扶桑,一時有些怔忪。
經過這小半年的相處,她和扶桑早就成了彼此最好的朋友,除了不能說出口的秘密,他們無話不談。
然而扶桑的秘密早就不算是秘密,他對太子的愛慕之情是那麼顯而易見,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來,而太子有多寵扶桑,凡是有眼睛的人也能看出來。
都雲諫說他找到了比她更適合做那件事的人,她自然好奇那個人是誰,可太子身邊遲遲沒有新人出現,她猜來猜去,突然有一天就猜到了扶桑頭上。
都雲諫想得到的是一個流淌著太子血脈的孩子,可不管太子怎麼寵愛扶桑,扶桑也只是個小太監,太監怎麼可能生得出孩子?
某天夜裡,雲雨過後,趁著溫存尚在,她倚在都雲諫懷裡,直接將困擾她許久的問題問了出來:「你說的那個比我更適合做那件事的人,是柳扶桑嗎?」
忐忑地等了片刻,等來了一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