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傘下,玄冥直起身子,兩隻前爪搭在扶桑腿上,喵嗚不停。
這要是小時候,它直接就四爪並用往他身上爬了,現在長大了、長胖了,性子也變得穩重了。
扶桑撩起披風的下擺,屈膝蹲下,用手擦去玄冥身上的雨水,嗔道:「你亂跑什麼,害得別人冒著雨到處找你。」
玄冥聽不懂人話,一邊嗲聲嗲氣地叫喚,一邊在他蹆上蹭來蹭去。
「好了,別撒嬌啦,」扶桑笑道,「我們回去罷,好讓朝霧和流嵐安心。」
扶桑不忍心讓玄冥淋雨,剛抱著它站起來,突然聽見君如月的聲音:「我還想著等雨停了再給你送回去呢,沒想到你自己出來找了。這小東西,一聽見你叫它,肉都不吃了,拔腿就跑。」
一抬頭,就看見君如月站在不遠處的門檐下,他換了一身和這迷離煙雨極為相襯的青衫,長發半綰半披,鶴骨松姿,風流蘊藉。
有那麼一剎那,扶桑險些以為站在那兒的是澹臺折玉——雖然五官並不像,但君如月和澹臺折玉就是有那麼一些說不清的相似,昨天第一次見到他時扶桑就隱隱這麼覺得了。
君如月幾個大步來到傘下,伸手握住傘柄,道:「我幫你撐傘。」
玄冥太胖了,扶桑單手抱它確實有點吃力,便開了握傘的那隻手,雙手抱著玄冥,仰臉笑道:「那就多謝月哥哥啦。」
他們兩個離得如此之近,扶桑笑起來時彎彎的眉眼、微微上翹的唇角、甚至皮膚表面細小的絨毛全都落在君如月眼里,還有他身上剛沐浴過後的清香,在君如月鼻端縈繞,使得君如月的心又開始撲通亂跳。
君如月強迫自己轉頭看向被雨霧籠罩的蓮池,忽然重重地嘆了口氣。
「為何嘆氣?」扶桑問,「有什麼煩心事嗎?」
君如月依舊目視遠方,語氣沉重道:「我剛剛得知了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
扶桑心裡一沉,生怕這個「不好的消息」和澹臺折玉有關,小心翼翼地問:「什麼消息?我能知道嗎?」
君如月仍是不看他,慢聲道:「去歲生辰時,我朋友送了我一隻金絲雀——就是今兒個在酒樓遇見的那個朋友。它有一身緗黃色的羽毛,十分漂亮,叫聲輕柔婉轉,特別好聽。」
說到這裡,君如月回過頭來,垂眸看著扶桑懷裡的玄冥,接著道:「就在我們出去逛街的時候,這隻狸奴潛入我的院子,趁下人們不注意,將我的金絲雀咬死了。」
扶桑大吃一驚。
玄冥確實喜歡抓鳥,它曾不止一次將在外面捕獲的麻雀帶回客棧交給扶桑,有一回甚至叼回來一隻死老鼠,把扶桑嚇得夠嗆。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扶桑連聲道歉,慌張無措道:「我、我該怎麼補償你?要不,要不我去給你買只新的……」
他倏地住嘴,這樣說是不對的。
君如月失去的是一隻活物,就算他買來一隻一模一樣的金絲雀,也不是原來那隻了。
眼看著扶桑好像快要哭出來了,君如月胸腔里泛起一種既歡愉又於心不忍的古怪心情,他克制著觸碰扶桑的衝動,語帶惋惜道:「就算再買一隻,也不是原來那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