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屋,澹臺折玉正在外頭幫著何有光糊窗戶,安紅豆正在屋裡擦拭著臨窗的桌案上的積雪。
安紅豆擔憂道:「昨天晚上凍壞了罷?」
扶桑笑著搖了搖頭:「蓋了兩條厚棉被,一點都不冷。」
「到底是年輕人,火力壯,這要是換成我和你有光叔這樣的老骨頭,非得凍出個好歹來。」
「你和有光叔一點都不老。」
「都當爺爺奶奶的人了還不老呢?」
「你們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扶桑一本認真道,「大概是常年用山泉水洗臉的緣故,皮膚特別好,連皺紋都沒幾條。」
安紅豆樂得眉開眼笑,相處的日子久了,了解了扶桑和澹臺折玉的為人,如今她在他們面前也能做到談笑自若了。
扶桑用熱水洗把臉,和安紅豆下去拿早飯,等早飯拿上來,窗戶也糊好了,風吹不進來,屋裡終於有了點暖意。
吃過早飯,扶桑和澹臺折玉出去堆雪人,剛把一大一小兩個雪球團好,驟然聽見一聲熟悉的「殿下」,扶桑扭頭朝橋頭看去,臉上的笑容倏地僵住——是君如月,還有許久不見的薛隱。
之前君如月每次來,扶桑都擔心他會帶來什麼壞消息,好在每次都是虛驚一場,可這回他帶來了薛隱,扶桑立刻就知道,那個令他擔驚受怕的壞消息,終於還是來了。
第161章
四個人進了屋, 澹臺折玉坐在書房的羅漢床上,扶桑侍立在側。
君如月一句寒暄也無,從懷中掏出一封信, 雙手遞給澹臺折玉, 繼而開門見山道:「昨夜子時,這封信送到我爹手中, 我爹看過之後, 立刻命我給殿下送來。」
澹臺折玉接了信封,猶豫一瞬,抽出信箋,熟悉的字跡隨即映入眼帘——
五皇子歿,皇上病入膏肓, 速即護送大皇子歸京。
澹臺折玉盯著舅舅親筆寫就的這幾個字,久久無言。
他和五皇子澹臺無爭雖是同父異母, 但他們的母親是親姐妹,他們背靠著同一個母族, 自然比另外幾位皇子要親近些, 與此同時他們之間又存在著競爭,所以他們這對親兄弟反而不如他和韓君沛這對表兄弟情誼深厚。
當初聽到韓君沛的死訊時, 他悲憤填膺,然而此刻,他的心情卻只是淡淡的,淡淡的難過,淡淡的惋惜,淡淡的意外……雖然死的是他的親弟弟, 雖然澹臺無爭今年才十五歲,但在那座罪惡滔天的皇宮裡, 一個年輕皇子的死亡實在不足為奇,通向皇位的道路本就是由屍山血海鋪就的,只是他原以為澹臺無爭能夠順利走到終點,卻沒想到他死在了勝利在望之時。
當初他被頭疾與心疾折磨得近乎瘋魔,意欲殺父弒君,卻被舅舅阻止,捨棄他一個,換來整個韓氏毫髮無傷,舅舅轉而把希望寄托在另一個流淌著韓氏血脈的皇子身上,而今澹臺無爭死了,他又成了舅舅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