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一道門縫,只見門外站著個錦衣繡袍的年輕男子,在看到他的一瞬間,男子臉上的笑意倏地結冰似的凍住了,明明是英俊逼人的一張臉,卻透著幾分滑稽。
扶桑看著面前的男子,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崔奉儀,邊端量邊想,不愧是「玉面崔郎」崔恕禮的族侄,果然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他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彬彬有禮道:「崔大人,我哥哥正在收拾東西,你請進來稍候。」
崔奉儀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他只看到那張檀口在翕動,卻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大約是心跳太劇烈的緣故,他感到頭暈目眩,整個人都是懵的。
見對方毫無反應,扶桑心下疑惑,難道自己猜錯了,此人不是崔奉儀?或許是左鄰右舍,也或許棠時哥哥還有別的朋友,是他冒失了。
正欲改口,對方忽然磕磕絆絆地開口了:「我、我是崔奉儀,我來找柳棠時,你、你是誰?」
原來沒猜錯,只是這位崔大人怎麼是個結巴?
扶桑未曾流露出絲毫異色,道:「我叫柳扶桑,是柳棠時的妹妹。」
「妹、妹妹?」崔奉儀吃了一驚,上下打量扶桑。
既是妹妹,怎麼穿著男裝、梳著男子髮式?
等等,他的肚子……是懷孕了麼?
猝不及防地,心臟針扎似的疼了一下,這無端而來的刺痛為他混沌的思緒帶來一絲清明,崔奉儀猶自驚疑不定:「我從未聽棠時提起過他還有個妹妹。」
不等扶桑回話,柳棠時不慌不忙地從門後走了出來,他自然聽見了崔奉儀的疑問,卻不急著作答,路上再說也不遲。
他簡短地介紹:「奉儀,這是我妹妹扶桑——扶桑,這就是我昨晚跟你提過的崔奉儀。」說著,他把手中的包袱交給扶桑,「你先幫我拿著,我去牽馬。」
柳棠時拐進了大門旁側的夾道,穿過去就是馬廄。
崔奉儀兀自站在原地,沒來由地感到緊張,平時能言善辯的三寸不爛之舌此刻卻變得囁囁嚅嚅,他舔了舔發乾的嘴唇,道:「我、我叫崔奉儀,柳姑娘……」
「你剛才說過了,」扶桑笑著打斷他,「而且你也不必叫我柳姑娘,直接喚我扶桑便好。」
崔奉儀連應了兩聲「好」,再次啞口無言,只能手足無措地杵在那兒,連眼神都無處安放。他覺得自己此刻的樣子一定傻透了,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扶桑將他的窘蹙看在眼裡,心裡不免有些好笑,這位崔大人一點都不像當官的,倒像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書呆子——雖然和預想中不大相符,卻比預想中和善可親,難怪棠時哥哥會和他成為朋友。
好感油然而生,扶桑眉眼含笑,柔聲細語道:「承蒙崔大人這段時日對我哥哥的照顧,讓他不至於太孤單,往後我跟著哥哥在此地安身立命,少不得要勞煩崔大人照拂一二,扶桑在此先謝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