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有人泄露了他的行蹤,畢竟知道他追隨澹臺折玉去往嵴州的人那麼多,上至都雲諫,下至隨扈的禁軍,甚至那些幾次三番行刺的刺客,皆有可能。
扶桑淡然道:「我從來不曾屬於你,又何談背叛呢?」
澹臺訓知被他輕蔑的態度激怒了,卻隱忍不發,自顧自道:「你知道當我從西笛回來,滿心歡喜地去找你,得到的卻是你的死訊時是什麼心情嗎?就好像一把刀直-插-我的心臟,接著不停地翻攪、不停地翻攪,直到把我的心攪成一團碎肉。好痛,真的好痛,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體會到『痛不欲生』的滋味。後來當我發現你是假死的時候,我一邊覺得慶幸,一邊又恨透了你——明明我這麼愛你,愛到不惜把整顆心掏出來給你,可你卻棄如敝履,隨意踐踏……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你對我真的就一丁點在乎都沒有嗎?」
扶桑不敢看他,低眉斂目道:「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澹臺訓知無聲慘笑,一字一句道:「我真恨你,恨不得親手殺了你。」
扶桑心道:你早就殺過我一回了。
但這話萬萬說不得,說出來澹臺訓知肯定會發瘋,他是一頭被逼至絕境的困獸,在發瘋的邊緣徘徊,受不得一點刺激。
扶桑的目光不經意落在澹臺訓知腰間佩戴的石榴香囊上,香囊的形狀和顏色都差不多,他無法確定澹臺訓知戴的這枚香囊是不是春宴送給他後來又被他遺失的那枚香囊,可那些被他刻意淡忘的回憶還是一下子被勾了起來。
扶桑抬起頭,和澹臺訓知四目相對,心平氣和道:「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罷。」
「春宴是你殺的嗎?」
澹臺訓知有一瞬的茫然,但他很快就想起春宴是誰,坦然承認:「是。」
雖然早就猜到了,可是當澹臺訓知輕飄飄地說出那個「是」字時,扶桑心裡還是遽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恨意,他被這股恨意逼紅了眼,澀聲道:「為什麼?他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殺他?」
澹臺訓知面無表情道:「因為他不該背叛我。」
扶桑神色一僵。
背叛?
兩個毫無瓜葛的人是談不上背叛的。
假如春宴真的背叛了澹臺訓知,那他們……
扶桑忽然不想知道答案了,澹臺訓知卻不給他逃避的機會,兀自道:「是我把他安-插-在太醫院,讓他充當我的眼線,監視你的一舉一動。可我低估了你蠱惑人心的能力,他竟然把你當作了真心相待的朋友,還想保護你,實在是不自量力。」
澹臺訓知拿起垂在腰間的香囊,道:「這枚香囊是我從你身上扯下來的,我偶然發現裡面藏了一封信,那封信是春宴寫給你的,他在信中說,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愧疚,他找到了向你贖罪的方法,他希望在他死後你能原諒他——你知道他贖罪的方法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