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嘉寧如同小時候一樣還是願意去聽這些故事。
他講完故事,朱槿總會開心一點,看起來好過一些。
朱槿開始說話,但是病情卻不好轉。
剛開頭那段時間,她總是問:「曇佑,曇花是什麼樣子的?」
到了八月下旬,她的臉色已經很蒼白。但是那一天,本該是她及笄的日子。
曇佑白天一整天都沒有去找她,晚上月亮照進朱槿的床前。
曇佑來到她的房間,隨之帶來的是一個裝著發笄的托盤。
那是朱槿認識曇佑以來所見過他最柔軟的眼眸,那雙極為好看的眸子不再是古井無波的淡漠與一視同仁的悲憫,盛著月色的清澈,又覆著雲層的淺淺陰翳。
她看見那隻簪子,做工勉強,卻十分細緻,形狀是一種花的模樣。
白玉無瑕的花瓣,蓮花般的花蕊之下,又由細長的花瓣托起。
她愣愣地問曇佑:「這就是曇花嗎?」
曇佑沒有答話,只是拿起托盤的木梳,走到她背後,輕柔的梳順她的長髮。
朱槿看不見他的動作,但她知道他一定非常小心,因為他梳頭時一點都沒有弄痛她,比方嬤嬤給她梳頭時還要舒服。
曇佑竹節般的手指穿過她的髮絲,將她散亂的頭髮挽起。
朱槿甚至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笑,讓曇佑的動作微微慌亂了一下,他無奈的聲音溫柔無比的在頭上想起:「殿下……」
朱槿不在動,並沒有解釋她的那聲笑,然而曇佑絕對明白她在笑他一個沒有頭髮的人如何在一座寺廟中學會了為女子綰髮。
他們都安安靜靜的,朱槿看著面前的虛空,任憑曇佑撥弄著她的髮絲,感覺到他的手時不時穿進頭髮,又不弄痛她,另一隻手伸進托盤,在挽起的髮髻中先插入一支玉笄固定,口中不忘說出吉祥的祝詞:
「令月令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初加發笄之後,便是髮簪。曇佑拿起那支曇花花簪,插在發間,又念道:
「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最後取出一支釵,再插入髮髻,曇佑這次念的溫和緩慢:
「……以歲之正,以月之令,咸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手背上忽地滴落一滴滾燙的水珠。
朱槿是笑著轉過頭的,曇花的簪子仿佛在月華下吐納芳香。
她眉眼俱是笑意,卻是盈滿了淚珠,在晶瑩地閃爍。
她停在宮門前呆呆地佇立,直到蘇尚儀喚她時才如夢初醒般回神,在宮人的指引下上了車駕。
帝王親詣皇陵,勛舊大臣行禮,文武百官陪祀。儀仗聲勢浩大,朱槿的位置不前不後,看不見最前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