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不該生氣。她明明不應該是驕縱的。
她明知道自己擅自把曇佑帶來京城,又把他置於如此尷尬的境地。她清楚地知道這裡是皇宮,不是靈山塔。
然而要她離開曇佑嗎?她不會的。她已經失去了祖母,曇佑也失去了濟惠師傅,只有他們兩個人。只有他們兩個,是被世界拋棄的孤兒,在靈山塔十幾年的光陰中早就不可分割,彼此互為骨血。
朱槿不可以離開曇佑。她不會放開他。
她不知道自己再呆下去會怎麼樣。她害怕她又會對他生氣。朱槿沒再說話,逃跑似的奔出門外。
在佛寺,盂蘭盆節是佛弟子目連為母解脫所傳下來的法會。曇佑小的時候也曾在靈山寺幫過忙,而朱槿卻不能下去,要隨太皇太后在佛塔祈福度亡。後來長大,曇佑便很少再下過靈山塔,朱槿勸不動他,只好陪著他在靈山塔抄經。
靈山塔地勢高,往下不僅可以看見靈山寺香火繁盛的法會,遠遠還能望見京城中通明的燈火,映照著青黑的天幕,染上一點亮色。
有一年京中還放了焰火,絢麗的色彩鋪成碎片的光斑落在朱槿和曇佑面前的經文中。
曇佑比朱槿後抬起頭,他心有所悟,閃過一絲瞬息消亡的猶豫。最終還是下意識的抬眼,見到了那樣絢爛美麗的焰火爭先恐後的在夜空中炸開,恰好就在佛塔那扇小窗的正中央,顯得大而華麗。只是那樣的瞬間綻放,而後在無聲的消弭於漆黑。
然而那樣明亮的華光,落到了朱槿烏黑的眼眸。像是琉璃透過陽光,印出淺淺的斑斕色彩。
曇佑總是在拒絕朱槿。
朱槿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他總是在逃避自己、拒絕自己,她以為曇佑應該是與自己一樣的,他們是世間最了解彼此、最親近彼此的人,他們是相依為命,任何人無法拆開、無法替代的人,他們應該是彼此最特別的人了。
可是曇佑所表現的模樣,總是在拒絕她的靠近,總是讓人懷疑他們如此親密的事實。
曇佑總是留給她一個孤寂的影子。可是她從未想過要讓曇佑一個人。
中元時朱槿託了病,叫修仁去給各個世家回帖,又叫修安去府庫清點些物品去和修安送了禮。自己則叫長松長青在宮裡守著,換了她們的衣服去找蓮心。
蓮心早已換了一身小太監的打扮,見她隻身一人倒也不意外,「走吧。」
她與宮女們熟識,倒不缺人打掩護,加上又面生,異常順利的到了宮門前。
宮門前是侍衛篩查,蓮心舉著朱槿的長公主令牌上前。
很快便有一個領頭人一般的守衛下來,朱槿看了一眼,隱約覺得面熟。那將領眉清目秀,比起武將,更像是一個文臣。
趙茲華看見那塊令牌,不由得驚訝,「長公主殿下的人?」
蓮心見他反應這麼大,心底有些犯嘀咕,面上卻是一派坦然,「是,殿下剛回宮,對靈山寺也十分掛心,恰逢此時盂蘭盆會,長松姑姑這才吩咐我們出宮尋些小玩意。」
趙茲華睜大了眼睛盯著她。
蓮心和朱槿都有些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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