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至親至疏的命門。
在無數個相隔咫尺的瞬間,他耳畔響起的,卻是不同時間,母親一遍遍重複過的話語。
待走到那扇無比熟悉的、敞開了的宮門前,他終於跨越了十幾年的歲月,如約再次出現在這座改柯易葉的宮殿,與賢妃的孩子重逢。
朱瑜的視線宛如離弦之箭,一觸即發,瞬間已經作出了狀似獸類受到威脅時的攻擊性。
這是無數次刀間舔血之中養成的敏銳與警惕。
於年少的皇帝來講,是好的品質。
他坐在殿前的階梯上,膝頭枕著朱槿埋在他明黃華服下的腦袋,看清來人後眯起了眼睛。
朱槿蜷縮著身子,在他初初長成的修長身形中找了舒服的位置睡得無比安穩靜謐,全然不似平日見到朱瑜時那般緊張戒備。
就像小獸縮回母親的懷抱那樣,曇佑的神色就這般柔軟下來的同時卻又感到一絲迷惘。
他想,他終究給不了朱槿這樣的安心。
這世間只有朱瑜,與她一母同胞,身上流動著相同的血。即使是十幾年的遙遙相望,所有長眼睛的人還是能夠從他們一般無二的美麗面容中,看見他們極致親密的血緣關係,如同天幕的日月,永遠為彼此而亮,相依相伴,親密無間,永遠不會再進一步,也永遠不會退一步。
這是曇佑第一次見朱瑜。
但比起他第一次見到朱槿的那一日,竟然出乎意料地平靜。
至少,朱槿安然無恙,也會一直安然無恙。
這很好了。
曇佑節儉樸素十幾載,從來不是貪得無厭之人。
他露出一個儘可能平和溫厚的微笑,朱瑜卻只是用那平靜到冷酷的聲音問:
「曇佑法師,你怎麼敢來這裡?」
一個「敢」字,已經交代了許多。曇佑或許應該感恩他。
但不知為何,這般直白粗暴地撕開那層紙糊的窗,給他帶來的感受遠比不上他看見朱槿發現那個紅木盒子時的誠惶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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