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他們住了有多久?」
祝學海取出帳本,查看了記帳,道:「這兩位客人是臘月十五住進來,正月初四走的,攏共住了有二十天。」
宋慈眉頭一凝,拿過帳本,仔細看了,上面清楚地記著袁姓客人二位,一男一女,從臘月十五入住,到正月初四退房。他暗覺奇怪,袁朗來臨安是為了尋找失散多年的妹妹袁晴,按理說他找到袁晴後,就該儘快返鄉,為何要在錦繡客舍住上二十天這麼久呢?他又看了一眼帳本上的花費,行香子房二十天裡的各種開銷,共計十八貫出頭,只怕抵得上袁朗半年的工錢了。他問道:「這兩位客人住進來後,可有什麼奇怪之處?」
「這兩位客人是犯了什麼事嗎?」祝學海難忍好奇。
「沒犯什麼事。」宋慈道,「你只管回答我的問題,他們是否有什麼奇怪之處?」
「奇怪之處倒是不少。」祝學海答道,「那兩位客人投宿之時,我看他們衣著破舊,尤其是那位女客人,身上很髒,一大股酸臭味,像個乞丐,我一開始以為他們是來討食的,哪知他們卻要住上房,還提前付了好幾天的房錢,後來不斷加錢,前後一共住了二十天。那男客人自稱姓袁,身子很壯實,說是在外干力氣活,又說那女客人是他妹子,失散了多年,好不容易才找著了,他不想讓妹子再受苦,所以才要上房給他妹子住,又讓每日的飯食都要做最好的,每晚都要送去熱水給他妹子洗浴,常常深更半夜還要添一頓消夜,對他妹子真是好得沒話說。那男客人每天早出晚歸,但又擔心他妹子出事。他妹子極怕見生人,這裡也不大好使,」祝學海朝自己的腦袋指了一下,「他怕妹子再走失,每次出門時,都把房門從外鎖住,不讓任何人打開。早晚飯食都是他到大堂來取,再端進房去,中午也會特地趕回來一趟,親自把飯食送進房……」
祝學海說到此處,身後忽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跑堂夥計從過道轉角跑來,在櫃檯左側的酒罈里打了一壺酒,又急匆匆要原路奔回。
「是哪間房要酒?」祝學海問道。
那夥計應道:「行香子房。」
「那客人這麼能喝,又要了一壺酒?」祝學海一邊說著,一邊拿起筆,在帳本上記下了這筆酒帳。
「可不是嘛。」夥計捧著酒壺,一溜煙地去了。
「掌柜,」宋慈道,「你方才的話還沒說完。」
祝學海將帳本仔細收起來,一邊回想,一邊接著道:「那兩位客人還有不少奇怪之處。在上房住了一夜,那男客人便說房中的棉被啊,水壺啊,浴桶啊,便桶啊,都是舊的,讓全部換成新的。他那妹子渾身又髒又臭,我沒有嫌棄他們,讓他們住了進來,他們倒好,反倒嫌棄上房裡的東西都是舊的。我這客舍經營多年,最注重的便是乾淨整潔,在這臨安城中,那是有口皆碑的。不管是上房下房,只要住過客人,房中的物什該清洗的清洗,該擦拭的擦拭,都會打整得乾乾淨淨。行香子房中那些物什雖是舊的,可也只用過一兩年,他們住進去之前,我還特意讓夥計清理了一遍,哪有什麼不能用的?我經營客舍二十多年,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麼挑剔的客人。」說著搖起了頭。
宋慈略作沉思,道:「我想去行香子房看看,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