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姑娘,原先有這般氣勢嗎?
況且,這事薛侯都不知曉,還未及笄的九姑娘從哪知道的?
“現在,你可以通知我父親了嗎?”
薛聞不愛扯謊,常常懷有內疚之心。
上輩子她做繼室,是所有人都樂見其成之事,唯有她覺得介入姐姐姐夫感情之中不夠妥當。
但上輩子在宮裡遇到的那人,他教她真話不說全,就不算說謊。
而她現在用後來公布天下的罪證來威脅薛伯,不需要有內疚之心,事兒是他自己做的,她只不過早一步說出來而已。
而想要讓人忌憚,她必須一些真的本領。
現在薛聞萬般慶幸自己選了個好位置,陽光刺眼,他看不清她臉色的稚嫩,更投鼠忌器。
-
“聞兒,急匆匆回來,也不去見過你娘。”
“書房是你這種小丫頭玩鬧的地方嗎?”
薛家原本便是商賈之家,亂世之中帶著家財萬貫投靠舉兵謀反的秦家太祖皇帝,為自己博了一個錦繡前程。
但商賈只是低賤,並不貧寒,所以薛家人便沒有生得不好看的。
便是薛侯如今天命之年,卻也沒有衰敗之感,反倒因不緩不急姿態多了幾分長者慈悲,說出的話也是關切非常。
畢竟他並沒有責怪女兒在曹國公府丟臉,只責怪女兒不先去探望娘親。
坐上主位後輕呷一口他最愛的大紅袍,看著半邊身子沐浴在光里的女兒皺了眉頭:“怎麼今日簪的香玉?這顏色太浮了,回頭讓你母親給你簪青龍臥墨池試試。”
“女孩家,這也不懂嗎?”
顯然,他已經忘記上一次正是他嫌棄青龍臥墨池太老氣。
她困了一輩子的女孩家連這也不懂,實際不過是她父親隨口的提點。
可他隨口一句話,轉頭就忘掉,只剩下她這個以他喜怒為目的的人在心底惴惴不安,猜測他嘴角下撇眉頭上挑因為如何。
可……這種話說給從前十四歲的薛聞足夠她內疚,足夠她娘認為連這花從此都不能觸碰。
但說給現在的薛聞,在剔除了父親這個角色代表的權威之後,她才發現他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小時候,父親是跨不過去的大山。
大山太過廣袤,於是沒有人敢提出離開這座山,反倒在這座山敬拜起山神,通過獻祭來讓山神有半分歡喜就是畢生所有願望。
人們只能告訴自己,她愛這座山,所以所做都是應該的,而沒有大山,她們根本活不下去。
有人後來即便離開這座山,但山神的神龕依舊牢牢背在身後。
但薛聞要告訴從前的自己:怕這座山、愛這座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