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少爺,您這個午覺睡得時間有些長,現在已經是傍晚了。」
「傍晚了嗎……」
鍾衍嘴裡念叨著,目光又不自覺落到牆面的鐘表上。
此時時針所指已經不是剛剛自己看到的那個數字,鍾衍依舊想不起來是幾,只覺得有什麼尖銳的物體突然向自己腦門扎過來,引得他頭痛欲裂。
腳底一軟,瞬間又跌坐回床上。
自從發生了下午那一幕小插曲,鍾衍開始有意無意留心起身邊一些細小的事物。
其他方面都還算正常,倒是忠叔,最近時不時會說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話。
不知是不是老人家年紀大了,鍾衍發現他近來的舉止愈發古怪,記性也常常變得不好。
怕人平時需要操心的事務太多、跟在賀泊堯身邊做事壓力太大,鍾衍這天下午難得早早吃完飯,不知怎麼起的心思,竟拉著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起來。
鍾衍問忠叔今年多大歲數、是不是到了該退休的年齡?
忠叔眸中複雜的情緒交錯,默了默,沒有急於出口回答。
鍾衍站在島台邊,擰開藥瓶往手心裡倒了幾粒白色的小藥片。
猝不及防,忠叔卻在這時候突然沖了過來,將他的手掌捏住緊緊合上:「衍少爺,今天的藥已經吃過了!」
鍾衍疑惑看著對方,腦子裡全方位搜索著關於對方所說「吃藥」的片段,須臾後挑了挑眉:「沒有吧。」
「您吃過了。」忠叔肯定地說。
鍾衍無奈低「呵」了聲,但也無意與他多爭辯,心想忠叔真是老糊塗了。
不過也無所謂,他說什麼便是什麼吧,要是每天都能記錯,自己以後就都不用吃藥了。
未嘗不是因禍得福。
晚上拿著噴壺把走廊里的花挨個澆了一遍,趁著賀泊堯還沒回來,鍾衍便先拿了乾淨的換洗衣服去浴室洗了個澡。
出來的時候屋裡面黑著,鍾衍沿著牆壁一路摸摸索索,手剛剛觸碰到開光,目光卻被眼前突然出現的景象所吸引。
黑暗密閉的空間裡,鍾衍視線追隨著半空中這些泛著淺綠色螢光的小蟲子,腳步不自覺跟著移動一直到了門邊。
這些蟲子引著他穿過漆黑的走廊、空無一人的大廳,最後來到了後院的槐樹下。
星星點點聚攏在一起變幻出各種奇特的形狀,比天上的繁星更亮,美得叫人移不開眼。
鍾衍伸手去抓這些蟲子,掌心再攤開時,卻發現自己每次都會撲空。
忠叔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身後,為他披上了一件外衣。
鍾衍目光渙散著「噓」了一聲,輕聲告訴人道:「幫我拿個空瓶子來,我要抓螢火蟲。」
忠叔一臉愁容,聲音融進了風裡:「衍少爺,哪裡來的螢火蟲啊?夜裡寒涼,咱們還是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