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寫:邊關風景奇異,一切安好,勿念。
而後,他拎起之前寫的那兩張紙,扔到火盆子裡去了。
我一下子好奇他之前寫了什麼,又覺得既然是他不願意讓我看得,我便不該去偷看了才是。可我又分明覺得,那些了許多的,也是他的心裡話。可他已不是年少時那愛說什麼便說什麼的狂傲少年了,他也有許多心思與不甘,那些大抵都是不為人道的,連對我也不願說一個字。
但我又看在眼中,正因我看在眼中,我方知他生而嬌養,坦蕩磊落之餘,也有待他人、待自己的心狠。
原來那驕若烈陽的少年,也有如此以命相搏的不甘。
但我也知道他為何不甘,他不甘自己一事無成,不甘生而受控不由已,不甘情誼難還,不甘不配所愛。
我想告訴他,我心疼他的,但這心疼,不過徒增傷感。
信使離去那日,他將信封看了好幾次,又反反覆覆詢問送信的人,何日能到京城,這信會不會丟,那模樣實在是難得有些可憐。
無人像他這般在意了,於是眾人也不好告訴他,信在半路丟了,是常有的。他們笑他,他卻只道:「說不定我多問上幾遍,信就不會丟了。」
於是都知道了,謝映白不是不知道信會丟,他只是如此念想。
我在眾人之中隱匿,聞言笑了笑,在信上落了個印。
可亂世中兵荒馬亂,信使半途不慎落水,丟了許多信件。他的那封信就在其中,永遠到不了京城了。
我離了他身旁,用術法在河中尋了半日有餘,方才尋到那封信。
我不曾會時光回溯之術,那也不是我的修為可以做到的,於是尋到了也不過看到一堆墨跡暈染,不知道信里寫了什麼。
於是,原來他寫了那許多,我最後也只看清楚了那一句。
他告訴我:一切安好,勿念。
我忽而覺得,我不能再如此默然守在他身邊了。我不能就這麼看著他應劫,看他歷經千辛萬苦,不甘沉淪最後卻一事無成。
我要去尋他、助他,為他改命,助他渡劫。
我為何修道,為何要練就種種通天手段,難道不是為了窺破天命,逆天改命嗎?天道視眾生為螻蟻,我為何偏要謝映白順了這天意,若有因果,那就讓謝映白改命的果落在我身上。
我甘願受此因果。
我將那份面目全非的信收在乾坤袋中,回身奔赴邊關。縱使以我之力,不眠不休,自中原前往邊關,也需三日光陰。而我在半途時,忽而覺得心中一悸,再算謝映白如今情形,正是在險境之中。
我顧不得許多,撕了一張師父給我的千里符,匆匆趕到邊關城池。
此刻城外已然大軍壓境,而城中一片兵荒馬亂,我在營中不曾尋到謝映白,意外的是便是用術法也算不出他所在。
於是我著了急,尋人問情況也問不明白,乾脆攝了人神智一問一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