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愛吃甜食。」他托著腮,湊在我面前,笑盈盈道,「不如阿鈞讓我一口吃掉好了,阿鈞看起來就不甜。」
我漲紅了臉,覺得他字字句句都像是淬著蜜又含著毒,調笑般的話似是而非。師父的媚術登峰造極,便是不動用靈力,也自帶妖嬈多情的風姿,那張穠麗容顏含笑鋪陳我眼前,我便思緒都轉不動。
手上一抖,那盤桂花糕就被我自己打翻了,於是師父終究沒有吃。
而我如今,問空無這相似的話,他笑了笑,應聲道:「好。」
我有些愣怔,竟沒來得及回話。
「我去給長情洗乾淨,回來試試。」他如此道。
我這次反應過來了,想起這是我之前做的了,便開口道:「現在就有些涼了,算了吧。」
空無抬頭,目光溫和地看我,輕聲道:「這可是我第一次見你做的吃食。」
或許是因他那放輕了語氣,如同雲出遠山,清朗溫潤的嗓音緩下來,我便好似陷入了什麼魔障里,半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似乎反駁他便是我的過錯了。
我轉過身,將那盤桂花糕放回桌上。
這時我忽而清晰地意識到,有些人總歸與故人不同。
他只是這般輕輕一句,連勸都不必勸,我都不願冒犯了他。我想起當初,師父看著那碟打翻了的桂花糕,如同看遍地百草,我便脫口而出一句:「算了。」
「屋子裡的應當也涼了,不來師父這兒獻醜了。」我如此道,用了個術法收拾了一地狼藉,轉身的時候宛若落荒而逃。
我那時便想,我在師父眼中,大抵便如同那砸在地上的桂花糕一般,是他看不起也不在意的。
然而,如今他在我身上種下這般情咒,我竟越發看不懂他的心思了。
我這般想著,待回過神來,忽而發覺近日來虛軟無力的四肢似乎好上一些,並不似之前那般疲乏。
我一下子明白過來,這大抵是因我在想施咒之人。
然而,發覺此事,我卻又忽而覺得有些不寒而慄。我唯有想那一人才好受一點,可人生百事,眼裡心裡只有一人,如此偏執,豈不可怕。可我偏偏要變成這般,眼中只有一人,此生只愛他一個,若有偏移便要受苦。
或許是因我神色更改,空無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出聲詢問。
我搖搖頭,鎮定道:「沒事。」
我本也無需堅守什麼本心,我愛謝映白,曾用盡了我所有的力量去愛,只是未得善終。我還可愛他許久,縱使他不知,我也該賜予他百年。這百年之後,一切物是人非,愛恨當斷,放不下也該放下。他已然入輪迴了,我總不能流連不去,至於所愛何人,那都是來日之事。
我說無事,空無也不再問我,但我隱約感到,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道盡了他未言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