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恍惚惚,過了一會兒睜開眼來,於是想起之後的事情。
第二天,我就被賣出去了。
過了幾天,我遇到伏陰,他帶我回合歡宗,為我破命,教我入道,護我平安。
我怔怔地看著窗外,半天沒有動彈。
伏陰在我身側,我依照著他的習慣,陪他在夜間入睡。這是一處客棧,而窗外便是一條江河,從我這個角度,可以見到浩浩江面延伸於天際,而天邊懸著一輪月。
是圓月。
我小心翼翼地側頭,見到伏陰那張穠麗面容近在咫尺,五官精緻明艷,只是入睡的神色讓他顯得靜謐又柔和。
那一瞬間,我清晰聽到自己心如擂鼓。
伏陰還帶著我走過了佛門外的一片大漠,問我:「你要去見空無嗎?」
他問我的時候,神色帶著散漫笑意。
然而,我注意到,這次他依舊沒有與我牽手,不曾與我肌膚相接。
我與他對上目光,而後搖了搖頭。
空無是我曾親密過的第一個人,而他又是那樣溫柔和煦的人,因此在我心中尤為不同。這種不同,是我仍記他是我心中仰望的台上神佛,我不願拉他入紅塵。
他對我說,要當立在原地的一株菩提,看我來去。
而我不曾對他說出的話是,我去後便不再來了,菩提應悟,故人應故。
我決心,此後再不去看他。
伏陰聞言笑了一聲,而後道:「你待他倒好。」
我未曾說話,卻在想原來他是如此了解我的。
這片大漠終究讓人覺得太過孤獨,於是我們很快路過這裡。
後來,伏陰問我想去哪裡,我說想看海。
他便帶我去看海。
我們到岸邊的時候,恰巧日出,天邊霞光泛起,而後紅日初升。
其實這場景並沒有我想像中那般絢麗,但我確確實實看了許久。
我一直想來看海,因為我曾與謝映白說,我們要看盡世間所有風景。
而後他告訴我,地界以南有海,那是中土的邊界,我們一路走過,若是見到了,便是看盡世間所有風景了。
如今我看到了,只是這片海,不是他與我說的那片,與我來看的人也不是他。
但我想這便是盡頭了。
謝映白,我已經完成了答應你的所有事情。
除了白頭偕老。
我看著紅日躍出海面,掛上天邊,終於握緊了伏陰的手,迴轉身來,抬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