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和諧得過分,倒顯得我大驚小怪。
大概是曾經伏陰的占有欲留給我的印象太深了,總覺得幾個人在一起總是會打起來。但既然他們兩個都能安然若素,我便也鬆了口氣。
我讓空無坐著,去屋裡端了一杯熱茶給他。
「多謝。」他接過茶,垂眸喝了一口。
我這才發覺他的指尖發白,簡直像是凍到了。
他身上還有細雪,我實在看不過去,伸手為他拂去,不由道:「怎麼不避著點?為何不用靈力?」
「無妨。」他的語氣輕描淡寫,還抬頭對我笑,「靈力暫且被封住了,於是尋你還費了一番力氣。」
「沒有靈力可用?」我有些驚訝,「那你……怎麼找到我的?」
「我猜你會在佛門附近,於是便在周圍都走過一遍,不巧剛到這兒便下雪了。」他輕咳了一聲,臉上泛出了點血色。
我下意識伸手探了探他額頭溫度,似乎熱得有些過分了。
他來尋我一趟,竟是染了風寒。
我知道佛門有苦行僧,但他定然不是。修士有靈體,染了風寒不過是難受幾日,但難受幾日也是難受。
我大概能猜到幾分,他還俗入世到底是心中有愧的。
他看起來溫和,生性也淡然,可修仙界最重師門情誼,他如此做不亞於叛出師門。
我從前覺得他是人間佛,這印象如今漸漸淡去了。
「雪還要下幾天,這幾日大漠的路不好走,在這再待幾個月吧。」我對他道。
他點點頭,說:「我本也不知去何處。」
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他落到這個地步,一半是因我,一半是因他的道。
因我的那一半里,本也是為了他自己,可我總是有些愧疚。
好在這時候,越秋風收拾好屋子回來了。
我找了個出去買東西的緣由,轉頭出門了。
下雪之后街上沒什麼人,我出來忘記拿傘,頂著雪走了一路到醫館。
我不知道凡人的藥有沒有用,我的醫術學得半吊子,說白了也可以說是爛極了,但不出來做點什麼,我呆在屋裡也覺得不自在。
從前我看他還能坦坦蕩蕩,入了魔道反而有些不自在。
我知道他遲早都要走的,歡喜佛道也是佛道,最後他渡了情劫,還是要回佛門。
我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捨不得,我如今沒有天道約束,要是捨不得難道還要掀了佛門嗎?
這心思糾結了一會兒,我只好不去想了,嘆了口氣,這口氣在空中就凝成了白霧。
像我這剛冒出來的大逆不道的心思,一瞬間就被我自己掐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