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過來將涼了的藥收走,陳妃吩咐:「這一碗不要了,再去煎一碗新的來,這藥放久了,不僅涼了傷胃,藥性即不好了。」
原來她的「這碗不喝了」是這個意思。皇后臉上的笑登時淡了,氣結道:「喝藥有什麼用,都已是爛進骨子裡的沉疴了。天天喝藥,苦的我都快嘗不出別的味道,多喝一日,不過是在世上多苦一日。」
「又說胡話。正是多喝一日藥,你能多嘗一日這世上的種種滋味。」陳妃摸過她的發頂,既哀且憐,「近來我常常在想,你的身子若強要生養,恐要經千難萬險。可終歸還是要有子嗣傍身好。」
深思過後,陳妃道:「因而有件事,我想與你商量。」
第28章 維護
金殿裡幾扇窗都開著,四面來風。博山爐口正有冉冉細香上浮,霧茫茫的一段,被春夏的薰風吹斜。
新煎一劑藥要些時候,陳妃就在鳳藻宮中陪著皇后。
皇后是個十分閒得住的性子。
她生來高貴,自襁褓中起就有奴僕簇擁,什麼活都不用做。甚至做了皇后之後,連從前要學的那些婦工、婦容即都省卻了,反而比閨中清閒。
此刻她望著窗外的一隻雀鳥出神。
陳妃不禁要問:「有沒有在聽?」
皇后單薄的身影陷在半虛半實的一線香菸里,忽然轉過頭來:「聽著呢。你不就是說,將來若有誰生下皇子,讓我將他過繼到我名下,抱養在身邊?」
這般說著,皇后忽微微舉起腳看了看,很無關地說起:「聽說前朝女子三歲裹小腳,把腳纏的和一隻梭子似的……咱們出生的時候,是趕上好時候啦,我要不是身子不好,就不進這宮裡來了,到處走走多好。」
陳妃見她半點不上心,有些不悅,偏又說不出重話,唯有重重嘆氣道:「不僅如此,我已有了合適的人選,你若覺得可以,我便著手開始讓人為虞氏調養身體。」
「虞氏?」
這下皇后顧不上什麼金蓮還是大腳了,拒絕道:「虞氏那心性我不喜歡,連樊氏都比不上。說來聽說樊氏實際上是瘦馬出身,瘦馬應當即要裹小腳罷,宮宴上我可得想法子看看……哎,不是說樊氏可以的意思,誰都不行!孤不同意。」
陳妃不願以色侍人,學不來媚上的手段。如果不是皇后,她或許就要被埋沒在後宅的那些美人之中了。
所以,儘管陳妃知道皇后即不過是為了順利卸任,落得個輕鬆自在,可那時候她還是下定了決心,要用一生來回報。
士為知己者死,女亦然。
即正是因此,這一次,陳妃無論怎麼都不鬆口:「不僅是為了你,即是為了我。陛下膝下始終無子,群臣會一次次上諫選秀,你知道他們說什麼?」
陳妃永遠記得在東宮的時候,太子把帳簿和庫房的鑰匙交給她的第一日,就有人不服由她一個側妃來掌家,是當時還是太子妃的皇后站出來和那些人說,以後陳側妃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
「他們說——皇儲不立,江山不固。來日若有人誕育下皇子,屆時別人的兒子被立為儲君,母親卻不是你,你將如何自處?等他登基,我縱曾權掌六宮,即不過是個尋常太妃了,我又將如何自處?而此子即許是長子,卻不會是嫡子,他又將如何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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