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秋終於抬眸看我,抬手緊緊抓住我掐住他下顎的手,「昔日我的確曾在蕭承靈前發誓,護住這孩子。」
我下意識想用力抽出手,卻又顧忌著什麼沒有動:「如今呢?」
「叫什麼名字,是去是留,皆由陛下定奪,留下一命即可,我從未告訴他身世,吃穿用度從未越矩,想必那孩子若是知道,也不會想留在帝王家。」
「你就不怕皇兄九泉之下,朝你索命?」
「先太子對臣......恩重如山,」顧行秋看著我,眸中似有千言,「若沒有他,世上便沒了顧行秋此人。臣也曾苦陷深淵痛不可及,不知如何。」
「臣識人不清,以為陛下心境不似從前,可以為了皇位無所不用其極,做盡惡事,可午夜夢回,我彷惘之餘從未想過傷害陛下。我不知魏覃為人也命人看好了蕭隨,可我還是算錯了一步,滿盤皆輸。陛下恨我,在情在理。」
我沒有說話,也沒有看他,興許是不知作何反應,只覺自己異常平靜,有些不該和不對,便閉上了眼。
「臣是喜歡過先太子,也並不是因為蕭承娶了妻,方才移情別戀,愛上陛下。」
「臣的心已然騰了個乾淨,方才敢喜歡陛下,我知道如今我再如何,陛下可能也不會全然相信,是我這些年來昏聵難當。」
「......臣也從未想過篡位。我只是覺得......」顧行秋嗓音沙啞,眸色微暗,「那時我們不該大婚,就算該成親,也不該在那時。」
「太子餘黨投靠我麾下這些年來一直相安無事安分守己,那段時日異動頗多,我不知道他們會在那晚突然叛變逼宮,臣只能......」
「臣也不是去接那孩子想聯合他們一同登臨帝位,可大兵壓境,不論我做什麼,都是逆臣。」
「偏偏這時候,有人送上來太子舊物,多年來探查信件,言當年西鳳山,是當今陛下蕭珏刻意引誘,謀圖帝位——」
話語戛然而止,顧行秋突然重重闔眸,沒有再說下去。
我心裡還是有些震驚的,也倒是彌補了我從前那三兩絕望心痛,只是這番話,若是切膚之痛時他坦言告知之,興許......
不,也不對,畢竟那時候他陰差陽錯,以為我真設計殺了太子,而自己竟與殺害了恩公的仇人成了親,想必自然惱羞成怒,自然也顧不得我了。
倒是同從前種種一般,
「你信了,」我點頭。「所以你默許了。」
「當時......臣還未妥善好,」顧行秋喉嚨凝澀,「先太子餘黨幾近瘋魔,箭羽鋪了滿林,臣不敢近陛下。」
所以只能惡言相向,置之不理。
突然有什麼東西輕輕落下,卻如同千鈞之重。
「臣已知罪孽深重,從前不敢坦言。」
好一個不敢坦言,我暗暗計較,「怎麼如今又敢了。」
「臣找到治好陛下的法子了。」
「......」
「什麼?」我收回手,挪遠了些,謹慎問。
「陛下可曾聽聞北狄巫蠱?」顧行秋眼睛亮的嚇人,因著剛才情緒波動有些泛紅,看起來有些好看不過我沒空欣賞,只聽他繼續道,「北狄如今內亂,北狄王剛愎自用,卻因著之前的緣故大權在握。赫胥嬴兵力不夠落於下風,臣同他談了一樁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