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許,其實她從沒變過呢。福盈一時有些出神。
眼見秋嫻領人將惠安的小床擺在她身側,妥善安置,她也收了身上的尖刺,伸手逗了逗正啃著小手的惠安,很快便得了他一個無聲的笑。
「他叫惠安?」
「只是乳名,」裴良玉倒沒說是齊瑄起的,只笑道,「這孩子手快,稍不注意,就能給自己臉上來一下,你逗他時當心些,別叫他指甲傷了。」
福盈聞言看了看齊瑄的手,手掌小小,還不足她一根手指頭長,不過那指甲確實利了些,雖已修剪過,但想是太小的緣故,指甲太薄。
惠安倒不在意被抓著小手,只以為福盈在同他玩,眼睛只跟著福盈轉,小手反握住她一根手指,不肯鬆開。
福盈忍不住哄了哄他,在他轉頭時,瞧見他耳後的一小道劃痕,才明白為什麼方才裴良玉會特地囑咐一句。
「怎麼笑起來都沒聲,」福盈微微蹙眉,也沒聽說這孩子有什麼先天不足啊。
劉傅姆聞言矮了身子回道:「小孩子都是這樣的,若要笑出聲,得再大些才行。」
福盈這才點了點頭,手下卻輕輕點了點惠安的鼻尖,又得了他一個燦爛的笑。
裴良玉瞥見福盈臉上從沒什麼表情,到如今神色溫和,甚至帶著幾分她自己都難以察覺的笑意,微微勾起唇角,徹底丟開手去。
等裴良玉收拾停當,方帶著福盈、惠安往辦滿月的院子去。
東宮多年不聞嬰啼,如今難得喜事,來的人自然不少。勛貴、世家、清流,但凡夠的上身份,便沒幾個不在場的。幸而裴良玉法度嚴明,東宮幾司的宮人照章辦事,絲毫不亂,叫許多親近東宮的臣子都看得滿意,轉頭又為裴良玉的好名聲添了幾分光彩。
滿月宴順利結束,東宮的日子又重新恢復了平靜。只是長平殿中,再難恢復往日的寧靜,常有稚子哭笑之聲。
福盈還是照常來向裴良玉請安,只是待的時辰慢慢變長,並不似從前只點個卯便走。至於福瑜,搬去前殿後,往王家去得更勤,自然少到長平殿中,倒沒怎麼發現福盈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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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低垂,秋意漸涼。
長平殿中,齊瑄正逗著才會笑出聲的惠安玩鬧,就見裴良玉滿臉無趣的將一份摺子丟在桌上,不由起身過去,隨手打開掃了一眼,並沒見著什麼特別,方問:「這是怎麼了?」
「紙上花團錦簇,俱是恭維,滿篇下來,除了當地湖光山色還可一提,竟沒半點可稱道之處,就這,竟還是出自一地父母官之手,」裴良玉滿是不快,「若在我面前,只怕我要忍不住罵他一罵的。」
齊瑄聽得好笑,把摺子重新擺在桌上,又取筆沾了朱墨,遞到裴良玉面前道:「何須等他到你面前來,如今寫在這上頭,也是一樣。」
裴良玉一怔,眼睛在齊瑄面上打了個轉,狀似玩笑道:「我這接了,再叫我放下,可就難了。你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