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不看手機又怎麼樣,至於大半夜巴巴專門跑過去一趟麼?
左看看,右看看,容景忽然進了衛生間,再出來時,手上已經多了一塊打濕的抹布。
容景死死盯著樓梯把手上的一小塊灰塵,開始大搓特搓,力氣之大,都快將上面暗紅色的油漆蹭掉。
哼,怎麼可能只是單純去送手機?
回來時,手上分明就提著生排骨,是當他眼瞎嗎?
這丫頭肯定路上就計劃好了,特意將那小子手機拿回來,就是為了有藉口能再回去送湯。
還真是用心良苦,呵。
容景擦完了樓梯把手,胸口那團鬱氣遲遲揮散不去。
於是,他直接趴伏在了地板上,也不用拖布,就用那塊小的可憐的抹布,開始吭哧吭哧擦地板。
沒一會兒,一張俊臉就因為姿勢的緣故憋的通紅。
深秋的夜裡風有些涼,蘇落打車到了醫院門口,提著保溫桶進了電梯。
紅色的數字跳躍著上行,出乎意料的,她的一顆心除了隱隱的緊張,卻沒有想像中那麼強烈的惴惴不安。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病房外的樓廊里空無一人,才被消毒水拖過的地磚反射出冷白的光,映出蘇落模糊的影子。
蘇落站在病房外,手搭上了門把手,眼前的一幕忽然與許久以前的記憶重合。
上個世界得知楚頌死訊時,她如此時一樣站在病房門外,光著腳,不願也不敢相信既定事實,一顆心荒蕪的長滿了野草。
然而,現在還是有了些不同。
蘇落深吸了一口氣,禮貌地敲了三聲門後,堅定地擰開了門把手。
門縫越來越大,病房裡的光透了出來。
病床上,楚頌穿著藍白條的病號服斜靠在床頭,腿上蓋著醫院的被子,被子上修長的手指捧著一本厚厚的醫學著作。
聞聲,他看了過來。
細碎的劉海兒服帖地垂在額頭,遮住了大半眉眼,濃黑的長睫下,一雙棕灰色的眼睛乾淨有神,神情高冷的如同一株冰蓮。
蘇落對上他的視線後,怔愣了好幾秒。
之前他昏迷一直閉著眼,現在她才發現,他其餘的五官與印象中的重疊,唯獨那雙眼,並不是她熟悉的黑瞳。
毫無緣由的,蘇落腦海里一直繃緊的那根弦驟然鬆了下來。
她還站在門口,揚了揚手裡的湯桶,一言不發地放在了牆邊的小桌子上,就要轉身離開。
下一秒,身後響起了劇烈的咳嗽聲,聽的蘇落心裡跟著一揪,還是回過了頭。
楚頌咳的漲紅了一張臉,用手撫了撫胸口,眼睛直勾勾盯著門口的女孩兒,良久,他啞聲道:
「那是什麼?」
蘇落一怔,他居然沒有先問她是誰。
既然已經問到她頭上了,蘇落又提起了保溫桶,向前走了幾步停在病床邊兩米處,回道:
「醫院煮的湯,我順便提上來了。」
楚頌看了看那隻並不廉價的保溫桶,視線上移回到女孩兒的臉,一雙棕灰色的眸子中滑過一絲笑意: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