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片架在謝恪呈的左眼上,同為銀色的鏈子被他撥到了耳後作為固定,末端則剛好垂落在他脖頸的傷疤處,使得他鋒利的頸部線條滿滿都是禁慾感。
之所以取消工作,是因為他昨晚又失眠了。
一晚上的噩夢折磨讓他身上的戾氣十分明顯,緊蹙的眉眼仿佛醞釀著一場狂風驟雨,有經驗的下人們都不敢靠的太近。
陳醫師感覺到他今天的情緒很暴躁。
好在他跟著謝恪呈的時間長了,膽子也大些,忍不住在旁邊咳了咳:「你要是實在難受的話,不如把那個小朋友叫來吃頓飯吧?」
陳丕是少數知道謝恪呈心理創傷的人。
他仔細調查了當年的事,找到了一個曾在地下拳場幫助過謝恪呈的孩子。
那個孩子是一家酒吧老闆的兒子。
酒吧就在當年的拳館旁邊,那孩子看謝恪呈渾身是血被丟進地下室等死,動了惻隱之心,幫他包紮傷口,還給他墊了手術費。
他讓那個孩子和謝恪呈接觸,是作為療愈心理創傷的一個手段。
陳丕讓那個孩子陪謝恪呈吃飯,說話,亦或是安靜地坐在一起看看電影,並保證這樣一定會有效果。
其實。
一點效果都沒有。
謝恪呈的執念根深蒂固,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治好的。
可陳丕怎麼也治不好謝恪呈,肉眼可見地有些焦慮了,為了讓這位敬業的醫學博士不動搖信仰,謝恪呈就一直騙他說有用……
再次聽到這個提議,謝恪呈依舊沒有拆穿。
他捏捏眉心,敷衍道:「我好多了,不必麻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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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丕離開後,謝恪呈仰頭將茶一飲而盡。
他深呼吸幾下,壓抑住那股煩躁的情緒,讓手下把今早送來的畫全都拆了。
那些畫被不懂如何保護畫的糙漢們大咧咧地用刀拆開,直接就損壞了許多,最後被一一擺在了客廳的地面上。
按照畫廊老闆說的,畫作帶給觀眾的第一感覺,就是畫家內心深處的寫照。
謝恪呈看著眼前這些色彩豐富、風格活潑的畫作,心裡的壓抑感越來越重,眼底的躁鬱之色再次湧現,手指都開始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所以。
你的內心其實是活潑開朗,對生活充滿希望的對嗎。
可你知道我都經歷了什麼嗎?
那些對於少年來說太過血腥的場景在他的夢中如影隨形。
只要一閉眼,耳邊就是震耳欲聾的槍響,和無數女人孩子悽厲的慘叫聲。
而你卻可以坐在落地窗前,安安靜靜地調出這樣明媚的顏色,再用畫筆勾勒出你昨晚的美夢!
謝恪呈顫抖的手指攥成了拳。
你最好沒有騙我。
如果讓我發現你是在假裝失憶,我一定會讓你付出無比慘痛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