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聰子傳來一組高糊照片。他小男友何郁的行動軌跡遍布韓式烤肉店、酒吧、出租屋,不變的是全程掛在一比自己高大半個頭的男人身上,看起來像只殘廢的樹袋熊。
程醒言將照片來回扒拉一遍,感嘆道:「何郁這麼糊都有人跟拍啊。」
「至少比他旁邊那小明星紅,我這做狗仔的都認不出來旁邊是誰。」聰子這時應該在胡編亂造新聞稿,電話里的鍵盤敲得噼啪響。
「旁邊那人不是明星。」
程醒言手指停在照片裡男人模糊的面部輪廓。
「怎麼,你認識?這是被熟人撬牆角了?」
「算是熟人吧。」程醒言含糊道。
聰子剛附和一聲,又突然反應過來,「這是重點嗎!你現在不應該去棒打狗男男了?」
「沒準是何郁腿骨折了,人家好心送他回家呢。」
「拉倒吧,就你那小男友的尿性切菜切到手都得讓你去醫院陪床,要是腿骨折了早就跟你嚷起來了。」
聰子還要繼續努力點醒他,程醒言先掛斷了電話。計程車開得顛簸,他盯著照片看太久難免感覺噁心,決定不再看手機,最後給何郁發了條報車程的消息。
程醒言承認自己是天生鈍感,明知危險就在眼前了還總有點兒僥倖。像他這類人最適合做恐怖片主角,路邊看見腐爛死鹿敢還往前開車,小區聽說鬧鬼傳聞還敢入住凶宅,純屬自作孽不可活。
程醒言掃開大門的密碼鎖,第一眼見到玄關處的地毯皺巴起來,上一個踩過的人似乎著急進門,沒空將它撫平。程醒言將行李箱扔到客廳沙發邊,在這裡見到何郁胡亂脫下來的牛仔褲,摸起來還帶著人體體溫,和地毯同樣的皺。
反胃感再次隱隱翻湧。程醒言從冰箱拿了瓶蘇打水,試圖給自己灌清醒點,剛擰開蓋又聽見某種交疊而隱秘的低吟,從臥室門縫裡溢出,逃到他耳廓邊。
程醒言很有耐心地喝了小半瓶蘇打水,循著聲音的方向找過去,臥室門虛掩著,果然連床單也皺成了一汪風經過的春水。何郁背對著他坐在一年輕男人腿上,正忘乎所以地親吻男人的脖頸,兩條腿子橫在外邊,看這架勢實在不像骨折了。
程醒言被迫和這男人對視上了。拉上窗簾的臥室沉浸在暗沉中,所有光線都聚焦於對方清亮的瞳仁,應有的情慾卻一分不沾,像是某種美麗而危險的大型貓科獵手。見鬼了。
程醒言感到頭腦過載後一陣爆炸的刺痛,腦海里那串偷拍照片,連同幾年前陳舊而不堪的記憶,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男人拍了拍他小男友的腰身,似笑非笑道,「你男朋友來了。」
何郁單方面格外投入,到現在終於動作頓了頓,「嚇我呢,他出差去了,現在哪能回來。」
「何郁。」程醒言不得不叫了一聲。——一如往常,兩人鬧矛盾時何郁總是一個字都不留給程醒言,全靠他自己去猜。就把牛仔褲蓋在大腿上,蜷在床邊斷斷續續地抽噎起來。
程醒言應該負責安慰和道歉,但他今天有點兒累了,實在不知道該對什麼道歉,只能撕了包面巾紙遞過去。
程醒言語氣還算平和:「不能換個地方嗎?床單我剛洗過。」
何郁撇過頭不說話。
「還沒開始呢,不用重新洗。」站在窗邊穿T恤的男人代為回答道。貓科動物都是天生的身形高挑比例好,健身痕跡算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