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答應過不會再給我添麻煩,也沒見你遵守承諾。就別來跟我翻舊帳了。」
「那也是你先毀約的。」褚晏清警告道,「明天也一樣,還有接下來的每一周,都不准去找別人吃飯。」
程醒言的口型是要叫他少多管閒事,又順便想起來什麼他犯過的罪孽,冷笑道,「你在擔心什麼?劇組裡都是隨便睡睡不當真的。這不是你當時教我的嗎?」
褚晏清似乎被胃裡難以消化的食物哽住了,聲音啞下來,「你要睡覺怎麼不找我呢?我也能陪你睡個痛快。」
程醒言爽快回絕:「現在不行了,我見到你就不怎麼痛快。」
不想跟他睡覺也得睡,褚晏清又悄然占領了對方的帳篷。程醒言本已拉上門帘準備躺下,猛然發覺旁邊睡袋裡裹的人不是李校然,表情堪比見了穿外婆圍裙的狼。
「別走。」
褚晏清起身撲來,額前抵在他的手臂間,「你是不是餵我吃毒藥了?吃完就一直胃疼。」
程醒言懵了片刻,果然沒信:「唬誰呢。那箱自熱飯李校然每天都吃,也沒見他有事。」
「不信你可以摸摸。」
程醒言總歸沒上手,轉而道,「你今天就吃一餐飯,要鬧出什麼毛病也情有可原。」
「那也是因為你不陪我。」
「褚晏清你高考填錯哪道選擇題也要怪我吧!」
褚晏清於是把自己病殃殃地重新放倒了,裹緊睡袋,翻身背對著程醒言低聲道:「什麼都不怪你,你走吧,我自己忍忍。你明天用睡袋把我裹起來拋河裡就行。」
「我拋你大爺你舅舅跟你爹……」
程醒言的聲討變得有氣無力了。他最終沒能走遠,蹲守在了帳篷外頭,和一盞照明燈為伴。帳篷面是淡棕色的,那團恆定的光亮飄散進來,比篝火更為柔和、無聲,將程醒言原本骨骼分明的剪影也烤得模糊了邊。
褚晏清有充足的耐心等待。
胃裡仍抽抽拉拉地刺痛,他開始猜測著帳篷外那團影子的行徑,以此分散些精力。可能在跟AI聯機排位,可能在整理手機里亂七八糟的上千張圖片,也可能什麼都沒幹,空守著照明燈發呆。
對方總能通過浪費時間來享受快樂,他則恰好相反,一旦停歇下來就要被負罪感折磨。但這種懈怠的快樂極具引誘力,他只要沾上便沉了底,放縱倦意悄然侵襲著意志。
褚晏清斷藥之後一直沒解決失眠問題,今日的睡眠終歸沒能持續到天亮時分。清醒時冷汗已將睡袋浸泡過幾遍,整個人仿佛跌入海底,上腹里的臟器徘徊在瀕死邊緣,吃下去的塑料片們一點沒消化,堵在胃裡化成了小石子,稜角尖銳,即便那團臟器已經僵得半點動靜都無,仍持續往身體裡輻射著絞痛,疼痛貫穿了血肉和骨頭,連脊背後也可以感覺得到。